东方青玄浅浅弯唇,没有回答,只举着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油灯,转身便迈开步子走向她,俊脸上淡淡的浅笑,数年如一日,几乎就没有变过,妖治、唯美、优雅……似乎仍留在昨日,仍在南晏的京师,他偷偷潜入她的闺阁,调戏之余,留下一句“软玉温香抱满怀,真个偷情好滋味”……
想到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的锦衣卫大都督,再看看如今历经沧海桑田之后,面前这个仍然神采飞扬,却明显与往昔不再一样的兀良汗大汗,莫名的,她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你不该来。”
“可我来了。”东方青玄笑,“再说,有你在的地方,即便再不应该,对我来说,也该。”
“呵”一声,夏初七嗤之,“你这脸皮,还是没变。”
“谁说没变?”东方青玄牵唇一笑,在氤氲的灯火下,他颀长的身姿,俊美的面孔,被点缀得更添了几分妖气与魅惑……或者说,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那一双眼神儿里,分分钟辐射的都是情意。
“分明是变厚了,阿楚难道没有发现?”
阿楚……
一声阿楚,似乎只有他唤?
这个人与赵樽一样,喜欢独有的称呼。
在深井茶馆,他帮她应付赵绵泽,唤她一声阿楚;在建平城外的葫芦口,他从悬崖上飞落,为她挡住致命的三箭,唤她一声阿楚;在卢龙塞的山顶,他受伤却故意不治,只为在赵樽面前向她讨一罐药膏,也唤她一声阿楚。在辽东、在京师,在漠北、在皇城、在东宫、在晋王府、在任何一个她可能有危险的地方,他始终不曾跨多一步,却也始终不曾跨少一步……他每次都站在合适他的位置上,顿住步子,看着她,给她一分希望,为她的性命护航……
时间仿佛错位,往事交替着在脑子闪现。
她的嘴唇越抿越紧,手心里竟生生攥出汗来。看着面前这个仍然锦衣玉带、芝兰玉树的妖孽男子,想到那个已经沉入了南晏历史河流里的“锦衣卫”,还有那一个属于东方青玄的衣冠冢,她突地黯然一笑。
“宝音已经睡着了,和奶娘睡一屋。你要去看她吗?”
东方青玄眉心微拧,反问:“你要让我看她吗?”
夏初七轻轻一笑,点头,“你想看,我自然会让你看。”
呵一声,东方青玄妖娆的眉梢高高一挑,“有你这句话,足够了。”说罢,他并没有急着去看宝音,一双狭长的凤眸巡逻似的审视着她忽明忽暗的小脸儿,突地一眯,话锋转了开。
“你……别来无恙?”
“我?……还好。”夏初七撑了撑额头,尴尬的僵硬片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与赵十九约好了在阴山见么?大汗为什么会出现在嘎查村?”
东方青玄目不斜视的看着她,不答反问,“是啊,不是约好了阴山见吗?你为什么还会在嘎查村?这不像你的性子。上刀山、下油锅,不是都要跟着晋王一道的吗?阴山皇陵,你会不去闯?”
夏初七托了托下巴,头微微一仰,“你猜?”
这完全是与宝音一样的耍无赖,东方青玄轻笑一声,在她略微古怪的目光注视下,突地想到了赵樽让斥侯递来的那一封信,想到了赵樽的阴山子时之约……脑子激灵灵醒了过来,微眯的眼睛里,便迸射出一种难以压抑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