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下,他缓缓侧头,目光定定地看向那尊菩萨,一字一句道,“今日赵樽在菩萨面前立誓,若天灾真是由我引起,那我不会北归,而是自绝于诸位面前。若此事非菩萨谶言,而是有人装神弄鬼,借菩萨之名,愚弄世人,那么赵樽必将替天诛之!”
他冷冷的声音一落,众人哗然。
这一番话说得有些重了。
他说,若是因他而起,他愿意自裁?
堂堂王爷之尊,竟在百姓面前这般许诺,已是放低身段了。若非那石圭与谣言,依他在老百姓心里长久以来的声望,估计他们该朝他跪下谢恩了。
人群里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稍许,还是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夫子上前。
“晋王殿下,恕老夫冒昧直言,菩萨之言,众人皆有所见,石圭就在菩萨之手,岂容你随意狡辩?再且,你说非你,如何证实?”
“这个好办啊!”不等赵樽说话,夏初七笑着上前两步,指着老夫子脸上的花白胡子,笑眯眯地道,“你老人家不就是证人喽?”
她的话急转直下,诡异得令人惊讶。
包括元祐都觉得这表妹估计急疯了。
老夫子一愣,捋着的白胡子抖了抖,声音突地厉害起来,“晋王妃休得胡言乱语。老夫行得正,坐得直,向来不与受神灵谴责之人为伍,岂肯为你做伪证?”
一句“伪证”,老头儿说得极为刁钻。甚至于,直接就给夏初七的话钉在了另一个尺度上——她想要教唆他做伪证,为赵樽辩护。如此一来,便是等一下真的有人出来为赵樽证明什么,也会让人产生怀疑了。
这一招“点穴封喉”极是厉害。
“人才啊!”夏初七感叹着,冲他摇了摇头,“我说老人家,你没有在朝堂上为赵绵泽效力,而是窝在这小小的武邑县里,实在可惜了……”
“你……”老夫子脸色涨红,“此话何意?”
夏初七笑着瞄他一眼,一步一步走近,伸出手指把他从上到下指了个遍,却半句话也不解释,身子突地一转,不再看他,转而看向他身后的人群。
“诸位父老,你们中可有识字的人?”
问题丢出来,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夏初七抱臂停顿数秒,视线在那些人身上巡视一圈,突的举起手,笑道:“这样,会识字的先生,举个手!”
时下之人,大多都不识字。先前石圭出现时,第一个念出内容的人,就是那个老夫子。一群人面面相觑半天,推来推去,方才推出三个腼腆的小子来——一个是私塾学生,一个是县里秀才,一个是乡绅家的公子。
这三个人,算是有点脸面的人了。
夏初七笑眯眯朝他们招手。
“来来来,帅哥,姐姐我不识字儿,不想被人给懵了。你们过来帮我看看,菩萨手里的石圭上,到底写的什么字?”
那个私塾学生,约摸只有十三十四岁的样子,个头有些小,因此先前也站得最近,闻言,他脚下没有挪动,只紧张地红着脸道,“先,先前小子已经看明白了,确实写着:晋逆无道,误国误民……”
没有说完,他便害怕的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