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家外来户在村里才真的站住了脚。
“咯咯咯……”
小媳妇拿着簸箕,撒着小米儿,小鸡仔们快乐地围上来,开始啄起她撒在地上的小米。小媳妇儿看着那些快乐的小鸡,不禁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露出甜美憧憬的笑容。
她是旷雀儿,那个一向只摸刀、只杀人的旷雀儿。
如今,她已为人妻,很快,就要为人母。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在她眼中,格外的珍惜,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踏实,安闲。
院中几只老母鸡忽然半展开翅膀,快速跑开,让出一条道儿来,罗霸道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旷雀儿笑吟吟地看向她的男人,罗霸道在城里粮铺谋了个差使,每日早出晚归,赚钱养家,一般来说,不会这么早回来。
“走,咱们屋里说。”
罗霸道四下看看,拉着媳妇儿回了屋。
“纥干承基检举有功,授爵县公,得了个折冲都尉的实缺,去了陇右。还有,千叶姑娘那座府邸,已经搬空了,我今日送粮,恰去了那家,已经换了个富绅居住,刚买下来的房子。”
“原来是这样……”
旷雀儿听着,脸上笑容渐渐敛去。千叶殿下如此谨慎,显然是还没有放弃复仇。过上了平静恬淡生活的旷雀儿,比她那些伙伴儿们更能体会如今的生活是何等的珍贵,想到仍旧走在复仇路上,一路制造着刀光血影的恩主,她岂能不揪心?
罗霸道有些心虚地看看媳妇儿,盘旋在嘴边儿上的话有些难以出口。
“怎么?”
旷雀儿发现了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便撩了撩鬓边的秀发,凝目看着他。
罗霸道干咳一声,道:“雀儿,你看咱们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以前我就觉着,只要咱们两夫妻能安稳度日就好。可孩子……为人父母的,总想给他一份前程家业才安心。我觉得……”
他看了看旷雀儿,鼓起勇气道:“我当初在陇右做马匪时,也曾攒下不少的财宝,都藏匿在一个地方,原想着等年老了要金盆洗手时,用来养老的。我琢磨,要是咱两夫妻去把那些财宝取出来,在陇右经营一份家业出来,孩子将来也就有了保靠。”
旷雀儿微微皱起了眉:“陇右?你不是被人坑了,从那逃出来的么?还能回去?”
“如果是回去做马匪,那就难。但是去大州大阜,取了财宝做一个富家翁,那就与他们不相干。而且,纥干承基去那边做了官,如果咱们取了财宝,就去岷州定居,还怕甚么?”
旷雀儿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其实,她明白。她都明白。
她知道丈夫想去陇右,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避开杨千叶,避开杨千叶的人。
他知道,自已是由千叶殿下这边的人养大的,视杨千叶为恩主。如果杨千叶一旦有难,活着,他们会有不惜一切去救。死了,他们会不惜一切去为殿下复仇,只要他们得到消息,就绝不可能坐视。
所以,他想避得远远的,如果他们获悉千叶不幸的消息已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她复仇的心思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