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遥走近看,只见萧憬衡呼吸气重,脸色痛苦地紧闭着双眼、蹙着眉。齐遥问了其中一个医者萧憬衡现在的状况如何了?
医者知道齐遥的身份,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萧憬衡的情况:萧憬衡病发的症状和感染了贝城的鼠疫很像,一开始是头晕发热,后来就开始呕吐。医者们怀疑这种病出现了变异,因为萧憬衡身上的瘀斑很淡,更多是起了红疹还有咳嗽,而且用新的药方喂萧憬衡吃也不见得好。
齐遥点点头,然后问了现在医者队伍里和士兵们都有被传染吗?医者摇头说,幸好没有。萧憬衡发现自己开始发热呕吐的时候,当机立断把自己隔离在营帐内,不许人接近,命令后厨煮上一大锅药汤分发给和他接触过的人,不管有没有感染上,先预防再说。
齐遥侧过头瞧了瞧萧憬衡,不过是几天时间,他已经迅速消瘦下去,嘴唇白得和脸一样,更像阎王的模样。齐遥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对两个医者说:
“张夫子、顾夫子,我和你们一起照顾王爷吧,我学艺不精,就来帮你们打下手,多个人顶替也没那么累。”
两个医者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应允了。
大营里后来也来了一批支援的医者,但作为主要负责人的都是跟着萧憬衡来援助的几个御医,包括知道萧憬衡病情的也只有这几个人,齐遥回去和负责调配人员的御医打了声招呼后,便抽调到萧憬衡的营帐里照顾他,对外说是齐遥去协助感染风寒的萧憬衡处理一些公文事务。于是,齐遥就在萧憬衡的营帐隔壁支起了一顶小帐篷,方便她照顾萧憬衡;也向后厨单独要了一套炊具给萧憬衡煮食煲药,一来是减轻后厨的负担,二来是避免病毒通过食物、唾液传播。病中的萧憬衡很好照顾,每天按时喂粥喂药就好,在其他时间里,齐遥搬来各种医书钻研,一边对症找出萧憬衡的真正病因一边给萧憬衡试药。
时间一天天地过,大营内的病人也陆陆续续好转起来,虽然萧憬衡的病情总算是控制住恶化,但是也不见好,齐遥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着。后来萧憬衡病情稳定后,也时常清醒过来,第一次醒来看到齐遥,虽然有让她走,但是身轻体弱的没法赶她离开,因为齐遥抱着床脚发挥了一把死皮赖脸的精神,那些士兵面面相觑也不敢冒然把齐遥架走,就由得她留下来。
喂萧憬衡喝药的时候,隔着面罩齐遥都能感受到他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你为什么还不走?”萧憬衡嘶哑着嗓子问。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问齐遥这个问题,他承认现在的自己有种病态的执着,哪怕知道齐遥的回答都是一样,但万一她放松的警惕或是厌烦了逃避愿意表露她的真心了呢?萧憬衡就像一个坚持到无可理喻的人在等一个遥遥无期的答案。
齐遥沉默了半刻,还是回那句四两拨千斤的话:
“我是个医者,留下来照顾病人是应该的。换做是别人我也会主动留下来。”
齐遥隔着面罩的玻璃镜片,朦朦胧胧中看到萧憬衡垂下了眼睛不再说话,即便看不清楚,都感受到他身上低落的情绪。
嗯!齐遥干得好!就是这么坚持!我和萧憬衡就是医者和病人的关系,不分贵贱帮病人看病是医者的责任,我并不是因为别的有的没的东西干扰我做下的决定。每次回答完,齐遥心里都这样对自己说,也不知道这是为自己鼓劲还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扶着萧憬衡躺下,齐遥端着空碗出去了,掀开门帘就看到阿喀巴纳站在不远处在向自己招手。齐遥脱下油布服,放下空碗就走到阿喀巴纳跟前。
“怎么了?有什么事?”齐遥好奇问道。
阿喀巴纳看了一眼齐遥身后、萧憬衡在的营帐,轻轻地说:
“小娆娆,我看这边的形势差不多了,我也该回西伽。虽说现在我大哥在处理部落里的一些事情,但我出来太久不好交代。”
齐遥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我听星官说这个月底西伽会有风暴,就怕到时候路不好走”
“那你小心点,药材、马车都扎紧些。粮草都带够了吗?”
“嗯,都够了。”阿喀巴纳支吾了一下,才说出他来找齐遥的目的:
“小娆娆,你不如跟我走吧。跟我回西伽,我们一起去找你弟弟。”
齐遥毫不意外,笑着轻轻摇头:
“谢谢你,阿喀巴纳。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你是不是放不下萧憬衡?”听到齐遥拒绝自己,阿喀巴纳语气有点着急。
齐遥心里一窒,嘴上急急反驳: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的职责是来这里治疗病人,我的工作还没完成,我不能随便离开,这是会追究到其他医者的责任的。”
阿喀巴纳半信半疑,但也找不出理由来劝服齐遥跟他一起离开。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最后还是阿喀巴纳放弃了劝说。
“那好吧。但你要答应我,等处理完事情后一定要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的”
齐遥抬起头看到阿喀巴纳认真的表情,一双泪汪汪的桃花眼里满是担忧。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