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近,更近,直至完全走在他的影子下。
她不做声地走,脚步时快时慢,一会踩上他“肩膀”,一会又踩上他“胸口”,后来干脆直接走在了他“头上”,脚尖轻轻一点,踩住了他的“嘴巴”。
让你说我校园暴力,让你说我到处惹事儿!给你封印!
燥意退了些,凉快了不少,周知意踩着他的影子一路走到家门口。
察觉到陈宴要回头,她快走几步到前面开了门,院子里刚洒过水,湿漉漉的,徐碧君正在浇花。
“奶奶,我回来啦!”周知意没管陈宴,打了个招呼就往里面走,灌下大半杯水又洗了把脸,对着风扇把脸上的水珠吹干,才畅快地舒口气往外走。
陈宴已经不在了。
她愣了下,没多问,拿过花洒帮徐碧君浇花。
“诶诶,那几盆我刚浇过,你别给我淹死喽!”徐碧君在她手臂上拍了下,“回屋凉快会,别添乱。”
周知意笑嘻嘻地往里走,注意到南墙边那道常年关闭的小门被打开了,她朝里瞥了眼,后院堆着的纸箱子都不见了,地面干净净、湿漉漉的,和她住着的前院一样,刚洒过水。
看来老太太下午收拾过了。
周知意胸口涌起一阵说不上来的烦闷,那个“黑无常”一进门就不见了,该不会已经直接搬进去了吧?
不过,他好像没选衣柜?
她站在门口想了会,终究没进去,拎上书包回房间写起了英语试卷。
院子里始终很安静,只有奶奶忙忙活活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周知意对着最后一道阅读理解出了会神,丢下笔走了出去。
“奶奶,我去买根冰棍。”
“你少吃凉的,仔细肚子疼!”徐碧君皱了皱眉,又去摸兜:“回来捎块豆腐,晚上做素熘豆腐。”
周知意知道她要掏钱,按住了她的手,“我带钱包了。”又半开玩笑地寒碜她:“晚饭吃这么素?不给你那尊贵的客人做红烧肉了?”
“哪有客人?”徐碧君笑:“你陈宴哥早走了。”
“走了?”周知意怔了下,随即低头咕哝了句:“走了最好!”
隔了一个多小时,烈日终于偃旗息鼓了,周知意咬着雪糕去胡同口的豆腐店,大老远看到豆腐店紧闭着的铁门,门上挂了块牌子“家里有事,休息一天”。
她叹口气,只好继续往前走,去前面那家社区超市。
没想到一拐弯便看到了陈宴。
他站在门口,指间捏着根烟,没点,似乎在和老板说话,看到她,敛了下眉。
看他一脸无动于衷似乎并不打算和她说话的模样,周知意只纠结了一秒,就把脸别了过去,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侧头把烟咬在齿间,点着,吸了口。
烟圈在光影下袅袅散散往外飘,顺着风,一半刮到了她这边,周知意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回头正要发作,他已经抬脚走了。
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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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天,周知意都没再见过陈宴,倒是徐碧君还在零零碎碎地收拾着南边小院。
她劝了两句,徐碧君不听:“那房子里都长蜘蛛网了,不收拾怎么能行?”
周知意小声嘀咕:“长就长唄,反正又没人住。”
“怎么没人住?”徐碧君拿着扫帚敲敲打打:“阿宴不是要搬来吗?”
“您还真打算让他住进来啊?”周知意皱眉:“咱俩一老一小手无缚鸡之力的,放个陌生男人住进来您不害怕啊?”
“阿宴可不是别人,他和你哥一块长大,跟我自己的孙子差不多。”
周知意心想:那你也没见过他几次,说得好像真的看着他长大的一样。
她蹲在地上,看老太太专注地左擦擦,右擦擦,忽然冒出来一句:“奶奶,您是不是把他当成我哥了?”
周知意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可是既然都说了,她干脆把话说完:“这对人家可不公平啊,好好的谁愿意给人当替身?”
再说,就他那冷冰冰的臭脾气,怎么能跟周向宸比?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什么替身不替身的,当奶奶电视剧看多了把脑子看糊涂了啊。”
徐碧君叹口气:“我不是看这孩子一个人在南城无依无靠的想帮着照顾照顾吗?”
那您可真和他想一块去了。
周知意耸了耸肩,把抹布从徐碧君手里抢过来,丢进水盆里洗干净,“您就没想过,他好端端的干吗放着自己家公司不待,放着自己的家不要,跑来我们这犄角旮旯啊?”
“奶奶问过,”徐碧君说:“他说他不喜欢被安排,就想找个安静的小城生活。一个人一个活法,我自己的孩子都没管明白,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话说得有理,周知意找不到理由反驳了,不知道陈宴在奶奶那编了些多少冠冕堂皇的说辞,反正看这情形,她就是把陈宴在楼梯上说的那番话告诉徐碧君,她大概也不会相信了。
别说徐碧君,周知意自己对这事儿也半信半疑。
她那天带着情绪,又被他那眼神慑住,没来得及细想。这两天静下心再想,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在这个亲爹都不靠谱的年代,还真有这种一诺千金的傻子?
况且陈宴前脚刚说过想照顾她和奶奶,后脚再见面就像陌生人一样视而不见,连着几天都不露面,多半已经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