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天不怎么冷,整个十二月,周知意都把精力扑在了学习上。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徐碧君亲眼见证着姜兰织出了三条围巾,第二次月考也如期而至了。
月考前一天是休息日,周知意不想闷在房间里,拿了复习资料到后院敲陈宴的房门。
午后,陈宴正在房里补眠,发梢微微凌乱,眼皮冷淡地垂着,带着睡意未散的消沉。
周知意笑嘻嘻地把数学试卷往他面前一推,“醒了吗?醒了给我讲道题?”
说罢,她把捏在手里的水性笔递过去。
明目张胆的一副没醒也得给我强行醒来的架势。
陈宴:“……”
陈宴的目光顺着她细嫩的指尖转移到题目上,那是一道比较复杂的函数题,题干简洁,有用条件给得少而隐蔽,他捏着笔,在某几处画上圈,又把试卷推到她面前。
“仔细看看,找到隐藏条件。”
他声音带着低沉的哑意,显得慵懒,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电流顺着耳廓直往耳朵里钻,周知意心猿意马地揉了揉耳朵,才“哦”了声。
“陈宴,我饿了。”
陈宴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周知意:“天气这么冷,给我煮包泡面吧?”
陈宴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周知意笑得得寸进尺:“我这人不经饿,一饿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完全做不出题。”
陈宴:“……”
泡面端上桌,两人对坐着,一人一碗,白色热气在中间腾腾飘着。
周知意吃一口面,看一眼对面的人,连掩饰都懒得。
陈宴吃东西时很安静,即使是吃面也不会像丁以南那样发出“嗖嗖”的声音,模样淡然矜贵,能把两块五一包的泡面吃出2500块西餐的既视感。
周知意看得赏心悦目,骄傲地感叹着自己眼光真好。
直到陈宴放下筷子,目光直直地看过来,“我脸上有花?”
“……你还挺自恋。”
被抓包的周知意大言不惭:“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觉得自己脸上有油渍吧?”
“我不会那么没有吃相。倒是你——”
陈宴抬手,隔空点了点她的唇角:“脸上有。”
周知意手指一顿,慌忙扯了纸巾朝脸上蹭,没留意到陈宴若无其事低下的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吃完了面,问完了题,周知意只字不提回去的事情,直接铺开了试卷在客厅里坐下了。
陈宴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她转着笔,一副认真看题的模样,嘴唇动了动,逐客令到了唇边莫名就没忍心出口。
他随手捞了本杂志,在她对面坐下,散漫地翘着腿,翻起了杂志。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外面下起了雨,细雨敲在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很快缭绕起清冷的雾气,房间里有淡淡花香,温暖舒适,像被隔开的两个世界。
周知意肚子饱饱,心里满满,被热气和花香熏着,眼皮不知不觉便开始打架。
直到她的下巴落到一个温热的掌心中。
即使在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际,陈宴的存在感都如此强烈,周知意恍然睁开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他敞着腿,还坐在对面的椅子里,杂志卷起来握在左手里,上半身倾覆过来,用右手托住了她即将戳到桌面上的下巴。
此时两人的距离很近,头顶开着吊灯,灯光落下来在他眼底打下明亮的光影,他薄薄的眼皮轻敛,深邃的眸中有清浅笑意浮动。
周知意的心跳又不自知地跳漏了一拍。只觉得眼前这男人让她完全移不开眼睛。
“在梦里做题呢?”陈宴嗓音凉凉。
周知意眼角稍稍向下一瞥,这才看到试卷上被她用笔尖拖出了长长一道黑色的痕迹,她心里有些窘,脸上却强撑着坦然,眼角一弯,强词夺理笑道:“这叫冥想。”
刚睡醒,她眼里还蒙着淡淡的雾气,笑起来却肆意灵动,连眼角下的泪痣都好像会说话,眼尾微翘着,坦荡张扬,像只迷人而不自知的傲娇猫咪。
陈宴视线微微一滞,也不知怎的,手心就有些痒。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像逗猫一样轻挠了挠她的下巴。
“……”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片刻的怔楞,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放在桌角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震动起来,陈宴视线向下一瞥,收回了手臂。
他没接电话,而是拿起手机,直接走到了门外。
雨丝还在飘,周知意的视线追过去,看到他站在廊下,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余光似有若无地往客厅里扫了眼,他又朝旁边走了走,彻底消失在她视线的盲区。
周知意捏起笔,在那道划痕上用力涂了涂,心里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