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陈宴停顿一秒,淡声道:“他们很忙。”
周知意想起他以前说过和家里关系不好,默默闭上了嘴巴。
即使对待再喜欢的人,都要保持分寸感。
烤箱指示灯亮起,一切显示正常,陈宴把箱子收好,这才回头看她:“怎么,不想和我一起过年?”
“我可没这么说。”周知意摇头。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陈宴转身向外走。
周知意心里一空,脱口而出:“我想!”
“嗯?什么?”陈宴回头看她。
周知意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哦。”陈宴平静点头,长腿往外迈:“那走吧。”
“去哪?”周知意跟上来。
他抬手拽过她的帽子,拎小鸡似的:“去超市买年货。”
周知意笑嘻嘻地在他手底下七扭八扭,把帽子拯救回来,顺势搂住了他的手臂,“我小时候最爱去超市买年货。”
这话他以前听周向宸提起过,明明心不在焉挂一耳朵的话,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记住了。
陈宴微一迟疑,就忘记把手臂从她的双手间抽出来,任由她拽着,不老实地晃来晃去。
—
新年,周知意给徐碧君和周知意分别买了件新衣服,大年三十晚上,徐碧君给了他一个红包,他没有拒绝,从容收下,转头在大年初一一早就塞给周知意一个更大更厚的红包。
周知意靠在他卧室窗外,微微惊讶地捏了捏红包的厚度,推回去:“我不要。”
陈宴眉心微蹙起,手指胡乱捋着头发,脸上似乎还有起床气:“刚不是说给我拜年吗?拜年就要收红包。”
“那我收回拜年。”周知意垂下眼。
平白无故收下他的大红包,她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陈宴眼皮垂下来,表情又冷淡了分,手肘撑在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抬手捏住她的脸颊向外扯了扯。
“小朋友不要活得那么较真。”他声音沉沉的,正色道:“不可爱。”
或许她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拧巴吧?
周知意抬眸悄悄看了他一眼,望见他眸底的不虞,也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清早就破坏气氛。
大不了以后找机会还给他好了。
她眨了眨眼睛,默默把红包拿起来,放进兜里:“谢啦!”
陈宴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拧开桌面上的矿泉水,灌了口。
“奶奶喊你去吃饺子。”周知意笑了笑,转身要走,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揪住了帽子。
她捂着帽子回头,他还在仰头灌水,性感的喉结不轻不重地滑动几下,他将水瓶放在一边,垂眼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再拜个年听听。”
“……”
—
初一中午,大伯一家照例要回来拜年,早饭过后,周知意就在厨房帮徐碧君备菜。
老人家对这种传统节日格外讲究,每年初一中午都要准备八荤八素再加两个汤,至少十八道菜。
尚武巷是老城老街,年味浓,街坊邻居走亲访友地拜年,汽笛声、说笑声不断,周知意一直忙到大伯一家到来,才偷闲跑去后院,习惯性地敲了敲陈宴的窗户,发现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一直到中午吃饭陈宴也没回来,周知意给他打了电话,他只是说,“你们吃,不用管我。”
到下午,周知意忍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你去哪了?】
隔了好久,陈宴才回复:【在海市。】
【不是说不回去吗?】她快速打完这句话,迟疑了下,又删掉了。
犹豫再三,回了句:【哦。】
与此同时,海市。
陈宴抱着花束,踩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在一处墓碑前停下。
那个墓碑位置极好,墓碑看上去很新,正上方贴了张年轻男人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剑眉星目,笑容温润和煦。
是最朝气的模样,最好的年纪。
陈宴神情肃穆,低垂着眼,把鲜花摆在地上。
他在墓碑前蹲下,从兜里掏出一小瓶白酒。斟满一瓶盖,抬手缓缓浇到地上。
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他再斟满,再浇。
如此反复三次,他慢慢抬眼,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抿成一线的薄唇轻动,好半晌,扯出一个酸涩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