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南城,只是因为内疚,只是为了赎罪……
周知意执拗地看着他,抬手去抓他的腰带,再次重复:“你是不敢么?”
陈宴拧眉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摸到空调遥控器。
“我看你是热糊涂了。”他打开空调,将遥控器丢在一边,去拉她。
“起来。”
周知意甩开他的手,“你就是不敢。”
“我以前以为你是因为太珍惜我,所以从不碰我……”她自嘲地笑了声,眼尾渐红。
“陈宴,你爱我吗?”
答案不言而喻。
她从前满腔热情,被浓烈的喜欢蒙蔽了眼睛,以为他既答应了和她在一起,便是因为喜欢,或许他的喜欢比她来得晚,不如她的深,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只要他是喜欢她的就够了。
她嚣张跋扈惯了,不顾一切地把感情投注到他身上,放肆地燃烧,以至于忽略了他诸多反应。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他从来不主动与她亲密;第一次拥抱是她主动,接吻亦是,而强势如他,却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她从前以为那是珍惜,现在才明白所有的被动都只是因为不爱。
她一直渴望势均力敌的爱情,可她的表白半是威胁半是强迫,从一开始,就把这段感情变得不再对等。
这感情,开始的契机不对,结局只是输。
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陈宴垂睨着她,眸底情绪暗涌:“你说呢?”
周知意舔了舔唇,解开胸前纽扣:“你的行动会告诉我。”
一颗,两颗,三颗……
陈宴按住了她的手,“周知意,你发什么疯?”
周知意垂下手,眼底一片赤红:“陈宴,你不爱我。”
或许后来的某些时刻,他对她有过所谓的喜欢,可那几分浅薄的喜欢在愧疚和责任面前,不值一提。
周知意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从接到季芷那通电话之后心绪就全乱了。
克制和理智同时出走,她变成了被情绪控制的傀儡,这些天来积压的所有难过全部喷簿而出。
夕阳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最后那一抹艳丽的橙红也消失了,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她半敞的胸/前一片刺目莹白。
陈宴扯过薄毯丢在她身上,极力克制着火气,本就偏凉的音色这会儿像是掺了冰。
“老子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这句话是事实,也正因为是事实,才更像往她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曾经她有多庆幸他对自己的好,现在就有多憎恶。
“对,你是对我很好,你把我从派出所里领回来,你给我买药,偷偷跟在我身后送我回家,下雨时你冒着暴雨穿过大半个城市去接我,把所有的伞都给我遮,天黑时你会在路口帮我照明,会帮我装一盏灯,你会跑遍整个城市帮我买一个已经绝版了的mp3,你会保护我的自尊心想方设法地给我钱,为了照顾我故意在学校门口开花店,每天假装顺便地接送我上下学,我难过时你会说哥哥抱抱,我遇到坏人时你会拼了命地保护我,甚至连我的朋友你都能照顾到……”
“你对我真的很好,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样纵容,我想要的一切你都会给我,包括你自己……”
包括你的前途、事业、梦想和人生。
曾经她以为自己强大到无往而不胜,后来才发现,没有他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在生活中,在困难前,甚至在这场感情里,她都是被他无限施舍的乞丐。
“可你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吗?”她执拗地盯着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视线模糊成一片,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周知意像是陷在海水里的一颗礁石,真相如巨浪残忍地从四面八方拍来,一次又一次将她吞没。
她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像要溺亡。
陈宴眉眼深敛,似乎被她这番莫名其妙的发作弄得一头雾水,他无奈地叹口气,抬手去擦她的泪。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爱我!”周知意的声音里浸满了哭腔,“是爱。不是可怜,不是同情,不是责任,更不是愧疚和弥补!”
十八岁的少女,极度的理想主义,认为世界非黑即白,非直则曲,没有转圜。认为爱只有爱,不能掺杂一丝丝的同情和可怜,不容许混入一丁点的杂质。
如若不然,她宁可不要。
陈宴动作停顿,唇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下颌锐利冷肃。
他垂下眼,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抬手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抱住。下巴在她发间轻蹭着,他声色低沉略哑:“没有同情,也没有可怜。”
潮水退下去,汹涌过后只剩寒夜和冷寂。
周知意手臂僵在两侧,任由他抱着,沉默片刻,她闭上眼睛,回抱住他。
她轻声说:“高三月考,我进步时问你要了一个承诺,一直还没找你兑现。”
她侧脸贴在陈宴胸前,感受到他胸膛震动。他身上的味道清冷又好闻。
“想要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