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帘,没有看她。
“因为画这些画的人?因为曾经和你在这里有一个家的人?”
他视线又落回到那叠画上。
“可能我就是喜欢傻姑娘。”
嫉妒是马上发作的烈酒,她几乎立刻感到一种气急败坏直冲上脑门。傻姑娘?她看着那些岁月静好的画,和这处温馨的爱巢,就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女孩。乖巧,温顺,会做好饭等他回家,在窗边画一幅阳光洒落在叶子上的水彩画,是她的所有相反面。他周崇年少轻狂时,何止于此?
她从鼻子里嗤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他。“周崇,你也和那些男人一样,到最后只想要宜室宜家吗?”
他看向她,眼里有一种陌生的冷。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讲得很慢,还有残留的醉意,时间与逻辑都磕磕绊绊。但她听懂了,从开始到最后残破不堪的结局。他讲完了,她还久久不能平静,因为那个故事的不真实和他脸上真实的痛苦。
“……你真混蛋。”
她半是玩笑,半是知道他需要一句辱骂。果然他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将头埋进了掌心。
他没说的还有很多。
他去过画展后,想起她以前画的许多水彩,也许那些才华也需要被看见。当年走时她一张都未带走,他于是回到这个被久久尘封的地方。
她离开后,他一刻也不敢在这个充斥了两人所有回忆的地方停留。于是和她一样选择了最干脆的逃离,只带走了咪咪,剩下的假期都在医院陪护化疗的老爸。再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多么幼稚,留着一个纹丝不动的空房子永远封存旧时的回忆,就算自己没有面对的勇气,也不允许它消逝在时间之海里。像一个倔强的小屁孩,钟爱的罐头停产了,就要留着最后一罐永远不去打开品尝。
不一样。罐头会过期,再打开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可是这间屋子,会残酷地将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地保存为原来的模样。即便如今落满灰尘,那些他错过的回忆依旧能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他也许永远没有办法弥补自己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误。
他走到书房,想找她的画,发现书架上满满当当,有了很多明显不是他买的书。他一本本看过去,都是非常粗浅的书。《一本书读懂商业常识》、《从零开始学企业》、《xxx商业信条》……甚至还有许多英文教材,都是给小孩子看的,还附有图画。
他如遭雷击。
他走到厨房,冰箱上贴着咪咪的猫饭食谱,料理台的角落有一本笔记本。他吹掉灰尘翻开,里面工工整整写着的,都是一些家常食物的做法,从蛋炒饭到老火靓汤,一页页的难度在提高……
他走到卫生间,两只牙杯并排摆着,一蓝一粉的牙刷靠在杯里,状似依偎。同样都落满了尘埃,只是粉色的那只明显有用过的痕迹,蓝色的那只却看得出原本是崭新的……
他走到卧室,她没有带走的那只粉色手机还在。床头插着充电器,插上线居然还能打开。床头柜上还摆着他送的耳机,他插上去听,里面流出的“音乐”却彻底将捅在心上的那把刀贯穿了他。
那不是音乐。
是他们每一次通话的录音。
他听着,坐在地上一瓶接一瓶地灌廉价的烈酒,听他们的对话变得越来越短,说的话越来越少。最开始他们可以就一直那样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什么都不用说,到最后只剩下“在做什么”“那好吧”“拜拜”……
他心如刀绞,疼痛流遍了满身,再辣的酒也没办法盖过锥心的钻痛。
可是为他努力了这么多的顾依,在看到他的放弃时,他此时的痛,大概不及她那时的一丁点吧?
列表里的录音播放完了,手机又自动切回到第一条。那是他到美国后两人通的第一次电话,最长的一条录音。事无巨细,不厌其详,无比琐碎的生活小事,怎么说都不够尽兴。那时是大洋彼岸的深夜和这头的午后,少年说着说着大概是困了,声音低了下去。女孩笑着说你挂吧,少年说不要,你做你的事就好,我想听着你的声音。
后面的录音有很长一段静默,只有女孩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窸窣声响。少年应该是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女孩这边忽然停下了动作,似乎是在听少年有没有入睡。许久,她非常小声地说:
“……我爱你。”
周崇眼睛一热,屏住了呼吸。
女孩等了一会,大概是确认少年睡了,准备挂断电话。
挂断前的一瞬,他听见少年也不知是醒着,还是半梦半醒间,几不可闻的呢喃。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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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来写快乐小黄文的吗...怎么会变成这个亚子
(?? ?′Д`?)?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