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会想牵她。
小区比较旧,好在电梯还是有。但也昏暗,上升时有吱吱嘎嘎的微响。他皱紧眉,平时她一个人回家,安全吗?不会怕吗?
顾依打开房门,邀他进来后才发现平时没有客人,一双男士拖鞋也找不到。
“抱歉,不然我下去帮你买一双……”“没事。”他脱了鞋,直接穿着袜子踩在地上把东西送进厨房里。“不用这么麻烦,我这样就行。”
他走出来,见她还在原地,笑道:“我好饿。”
“哦!好,你坐一下……很快就好。”
顾依噔噔噔走进厨房,熟稔地穿上围裙束起头发,开始洗菜烧水。
周崇坐在餐桌边看她的背影。暖黄的灯光下,她低下头露出的一截后颈,安宁得像一幅定格了的油画。
他曾经拥有又失去了的东西。
家里不大,也没有收拾得一板一眼,看得出她在这小空间里的自在。户型倒很方正,客厅有一扇大的凸肚窗。他猜她喜欢在阳光下面作画,因为窗台上摆的都是调色板和颜料,画架倚在一边。家具不多,三座的棉布沙发,茶几,花瓶里插着一支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水刚烧开,餐桌上顾依的手机在响。周崇拿进去时顾依正在切番茄,手上沾了汁水,“等等,我洗个手。”
“我帮你拿着吧。”他接通了,替她举到耳边,动作自然。
她顾不上害羞,电话里是小绿。
“喂,依依?你看到新闻了吗?网上说的那些……你现在怎么样,在家吗?”
“啊,我……还没。”她一向不太擅长上网。
“真是的,我看到的时候都要气死了!我跟你说你这几天可要小心点,你怎么会招来这些魔鬼的啊?”
“我也不知道……我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手停了下来,捏着刀悬在半空。
“搞了半天,你还不清楚状况啊?我发给你看看,真的是,那些人——”电话突然被周崇挂断了,顾依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屋里安静,电话里的人又聒噪,被他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表情冷凝,像是忍着怒气。不一会小绿就真发来了消息,他不由分说,直接摁灭屏幕把手机揣进自己兜里。
“不用看那些。”
她不需要面对那些污糟事。
顾依咬着下唇没说话,忽然转身把手洗净了擦干伸到他面前。
“……我想看。”
周崇怔了怔,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有点陌生。
“有什么好看的?都饿了,吃饭吧。有什么要帮忙的,我给你打下手?”
他转移话题,手去拿她搁下的菜刀。顾依却没有动,手掌执着地在原地。
“我要看。”
她抬起头,努力迎视他,丝毫不让步地,嘴唇抿成倔强的一条线。
他认输了。
顾依点开小绿发来的链接,一字一句地开始读。
她第一次知道小小的文字也有这样伤人的能力,密密麻麻,像排列整齐的针尖,齐齐扎下来,伤口都看不到,疼痛却钻心刺骨。
周崇极力忍着,切了两块番茄,脑海里在一遍遍过那些文章,一想到她会有的难过就忍不了了。撂下刀又从她手里把手机抢过来。她泪蒙了眼,看不清眼前也还是立刻去抢,周崇仗着身高将手机举了起来,她几乎贴在他胸前伸手去够。
他心中暗潮汹涌,忽然弯腰紧紧抱住了她。
顾依不动了。他身上的味道牢牢将她包裹,洗衣液和男士沐浴露的清淡气味,还有一点无法描述的车子里的味道,熟悉又陌生。他胸膛真宽啊,上好的西服面料,不柔软却丝滑,有令人心颤的安全感,像可以无所顾忌地依靠。
没有哭声,她却在抖,全身紧绷。他因此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想把她的颤抖按住都吸进自己身体里。
她有缺陷吗?她明明比任何人都干净无暇,如果这是缺陷,那完整究竟是什么?
他想起那些恶毒与自以为是的推断,与多年前报纸上鲜红的大字如出一辙。
他究竟是为什么,甚至曾经也和那些人一样,为她的不同,感到左右为难和羞于启齿?
明明故事的最开始,吸引他的,令他心动不已的,就是那些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东西啊!
她手攥在身侧握紧了拳,埋在他胸前竭力咬紧牙关,许久才忍住了。
察觉她的平复,周崇松开了手。她脸色很白,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低垂着眼帘也掩不住通红的双眼。
“我没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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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也长大了
老母亲再次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