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瞥她的神色,晓得了?哪里还有别人?
那却不见得,靳筱看向他,努力镇定了一些,我同你成婚,机缘巧合,哪里便被你说的生死契阔一般似的。
她不晓得她再逞什么强,原本到了这一步,各自给了台阶,也便罢了,可她却被一股力量支撑,非要把她心里最难堪的一层纸掀开。
他们俩,连父母之命都算不上,谈不得什么天赐良缘。四少娶她,是为了自在,为了风流,哪怕现在不同,可她起初嫁进来,不过是做个摆设,当个玩意。
没有谁有资格告诉她,四少喜欢她了,觉得她好了,她就应该把防备和后路都丢开,老老实实同他做白头偕老的美梦,用他这会的情热去赌十年的青春貌美,几十年的蹉跎岁月。
靳筱眼里带了轻笑,大约是他说的太美好了,让她害怕自己也会相信,非要刺痛他,也要刺醒自己不可,不定你便是这样,只要过了门,便觉得很好,可以爱一场。
四少急着开口,她却打断他,不晓得是不是怕自己被他说服,便连最后一层防备都丢了。她侧了脸,不去看他,轻声道,你听过丘比特和普绪克的故事没有?
她默了许久,未听到回答,想要去看看四少,才听见他声音有一些奇怪,闷闷的,仿佛挂了潮气,听过。
他顿了顿,仿佛想确认什么,滚了滚喉头,又问她,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问题有什么意思?便是有意思,也同他没有什么干系,靳筱笑了笑,有一些苦,小时候遇到的一个男孩子,大约是个落了难的小少爷。
她未在意身上男子的反应,只陷进自己的思绪里,你既听过,便晓得,普绪克把丘比特当丈夫,可她丈夫什么也不许她知道,连张脸都不给她瞧。
兴许是为了保护她,或者不要爱神发现了,可他生了气了,便飞走了,反倒女子下了冥河去寻他。
都说同神仙做伴侣,是她一个凡人公主的福分,可普绪克也没有进众神呀?这算哪门子的夫妻呢?
她看向四少,有一些勇气,又好像放弃了什么,你说是不是?
四少许久没有说话,靳筱大约看见他眼里的挣扎,叫她心里有一些忐忑。这些话便是个留洋归来的女子说,也僭越了,更何况是她,多少不识好歹了一些。
她这样打量四少,又见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瞧起来古怪又疲惫,没有方才风流肆意的样子。
颜徵北勾着嘴角,强装平淡,又拙劣的很,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有一些失神,这许久的事情了,你却还记得这样清楚。
他闭了闭眼睛,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些,不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击垮,又强笑道,“平日里却很少见你上心。”
靳筱一时气短。
她旁敲侧击,纠结许久,才说出这样一番话,对方却把重点落到这里。
他自然不是夸她的记性好呢,靳筱偏眼,兀自又生了气,想来他是只听到什么男孩子,什么落难的小少爷,又来同她小心眼罢了。
这却很稀奇,他险些要被人押着订了婚,不是什么大事情,她不过小时候听人讲个故事,便要在意他的心思。
靳筱抿了唇,想要说什么,四少的唇却突然落在她的额间,轻描淡写又仿佛情深义重,她也说不准方才是她自个儿颤了一下,还是四少,还在恍神间,四少已在她耳边呢喃,这许久的事了,倒不如忘了吧,总归要向前看不是?
靳筱皱了眉头,不晓得他的意思,只听见他声音里莫名的情绪,不晓得压抑的是厌恶,还是什么,你记得他,他未必有这样好,值得你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