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没有椅子,云凌便抓过几条棉被仍在地毯上,与雪狼一起席地而坐。
越然这才问,“二位兄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好像……死了?”
“哦……原来人死的时候是可以记得的……”云凌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皇帝啊,你还真是……差一点点就死了。”
雪狼一直笑着,拍了云凌一下,“你就别绕圈子了。没看到他急着呢么。”
云凌一瞪眼,“命都给他捡回来了,还急什么?”
雪狼摇摇头,望着越然说,“你们从冰原上走了之后我一直不放心,正好这狐狸也担心那鼠神农亦能不能被唤回来的事情,所以我们就结伴来找你们。出了冰原,我们就听说两国开战了。”
“是啊。等我们寻着气息找到你们的时候,这兔子正发威呢!要不是我们到的及时,别说是你,就连你那个巽营,还有他兔子自己,一个都别想活。”云凌幽幽的说。
越然惊讶的望了望睡着了御逸,怎么也想不出,那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
雪狼此时也叹了口气,说,“真是亏得我们到的及时。阻止了小逸散他自己的真元……而且,你虽然中了剧毒,好在时间不长,又一直倒在雪地里,我们便与小逸商量了,将他体内一半的真元硬是压到了你身上,这才算救回了你的性命。”
说到这里,雪狼看了看云凌,又对越然说,“你要感谢这狐狸,要不是他想到这办法……要不是他能做到这件事,你和小逸……”
“停停停!”云凌不耐烦的挥挥手,瞪了雪狼一眼,顿了一下,才又笑起来,说,“要是没有这点本事,还叫的什么救苦救难的狐仙大人?”然后他又对越然说,“皇帝,你要是说了还算,要是真感谢我,就告诉赤焉国的百姓,给我进献三百对童男童女来,为我的孩儿们做修仙练法之用……”
雪狼在他肩头重重一拍,笑道,“你又没正经的!我怎么没见过你有什么孩儿们呢!”
云凌也随之大笑,“那好那好,就把三百童男童女换成三百坛好酒,我们喝个痛快吧!不过这次怎么也不能带上小逸了,这兔子酒量太差……哈哈哈……”
越然见他们说笑着,心中多多少少知道事情的经过。
御逸,为了救自己,竟然给了自己一半真元。
以前他说过,真元之气能够疗伤,可恢复起来却极慢。
兽神,是天地精华凝聚而成,这真元,岂不就是他自己么……
越然心中酸楚,摸着御逸的脸颊,轻叹道,“兔子啊兔子,你竟把自己分了一半给我……我越然何德何能,受你如此恩惠啊……”
云凌与雪狼望着越然的样子,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你该庆幸。”云凌笑着,低声说,“若不是你死了,便也得不到他一半的真元。若得不到这一半的真元,你便不能与他一同长生。”
越然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长生?”
云凌点点头,说,“那真元,是兽神的本源,我将你原本的真元散了,才将其硬压到你身体中,如今的你,也算是半个兽神,与御逸一样。”
“我……与他一样?……”越然望望御逸,又低头看看自己。
“……还真是一样,连这笨蛋的地方都一样……”云凌扶着额头叹道,“你那身体早就成形了,还能有什么变化!你不是看到了吗?头发变了不是?还有寿命!一时半刻的,三年五载的,百八十年的,你是死不了了!身体也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高兴吧?凡人!”
越然望着云凌,低声问,“我……能这样一直陪着他了?”
云凌重重的点了点头。
越然眼中突然涌出泪水。他伏下身,在御逸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痴痴的笑了起来。
御逸失了一半真元,身体一直很虚弱。雪狼不放心,留在这里一直照顾他。云凌去收了鼠神的真元,也回到了这里暂时安身。
越然稍微休息了一下,便没有大碍了。他再去查看那日跟随着他的巽营兄弟,大家虽然都很自责,却也都为各自捡回了性命而高兴。
杨月晋趁乱逃回了黎国军中,他的计划最后一步没有实施,也算是失了一步棋。他原本盘算着,杀了越然,趁着越永没有坐稳皇位,便可一举攻下赤焉国,如今,也不可能实现了。他是个不吃亏的人,见失了先机,便重整计划,布下守军,带着亲信,早早逃回了黎国。
穆王越陆,云凌见了便摇摇头,只说一句,没救了。
他临死时也没有想到,他心爱的娇儿,在最后拿来的那些酒菜中,下了毒。杨月晋让杨娇随军前来,自然不会是为了照顾越陆,他为的,就是这最后的一刻。杨月晋算准了时间,就连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为了等得越然和他的随从转头去看越陆的那个瞬间。
他算的精准,施的完满,只可惜,他有一次算失了御逸。他本以为鼠妖们的偷袭,至少能挡住御逸一两天,哪知,御逸在最后关头来了。
可怜穆王越陆,到死,都不知道他心中挂记的女人,便是害死他的人。
越然差人收了越陆的尸身,运回赤焉国安葬。他差去的人回报,说那里还有两具尸体,越然知道,那是锦诚和锦如。杨月晋,居然没有替他们姐弟收尸。
越然找了个时间,带着几个随从,又去了荒甸。那里,雪已消融,寸草皆无。只剩两具尸身,彼此相拥。
越然让人就地挖了深坑,埋葬了锦如锦诚姐弟,立了块石碑,越然亲手写上了“如宁诚息”四个字。
两国的战事,最终还是赤焉国以强力取胜。杨月晋,最终是逃是死,便也不得而知。只是他再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寒冬将去,越然等人得胜还朝。
越永越鸣这些在皇城留守的人,见到越然的变化,自是有无数惊叹,可书信之中,他们也知道了其中原委。
皇城,皇宫,祥轩殿中。
御逸笑着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对越然说,“陛下!桃……”
“逃?”越然皱着眉头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逃什么逃?谁逃了?”
御逸摇摇头,一指外面,高兴的说,“桃花!花园的树上,有了小小的花苞!”
越然松了口气,抱住御逸,在他耳边说,“吓了朕一跳,还以为朕的兔子又要逃跑呢。”
“逃跑?”御逸撑开越然,望着他问,“陛下说什么呢?莫非还惦记着从前那件事?”
越然一笑,轻声说,“御,是皇家专用,逸,却是逃跑的兔子。你这名字,让朕总是提心吊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