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哥不必多礼。”萧何摆了摆手,笑道,“本相正想派人去找白小哥呢,不想竟在这里偶然相遇了,呵呵呵,这可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古人诚不我欺耶。”
那酒娘见两人认识,便将萧何领到了跟白墨相对的酒桌,两人相对落座。
不一会,酒娘便着人端来了两大罐水酒以及数碟荤素熟食,白墨往酒觞里倒满了水酒,先遥敬萧何,然而掩起衣袖一饮而尽,喝完了酒,白墨又放下酒觞叹道:“这关中的水酒相比楚地烧酒,劲道可是差了不少了呢。”
旁边那半老徐娘一听这话立时便撅起了小嘴。
萧何闻言也有些纳罕,道:“白小哥,丽娘的酒可是关中最上等的好酒了,便是我家大王也是赞不绝口呢,竟还比不得楚地米酒?”
白墨道:“国相莫非不知道,新近江东出了两样奇物?”
“两样奇物?”萧何还真不知道,当下问道,“什么?”
白墨道:“一曰公输纸,二曰烧酒,此二物可谓天下奇珍,晚辈在梁国游历时,曾有幸亲眼目睹公输纸,并且又亲口品尝烧酒,那江东的烧酒的确是名不虚传,口感醇厚,劲道却是奇大,寻常酒客只半觞便已烂醉如泥了。”
“公输纸,烧酒?!”萧何闻言心头凛然。
自从汉军回师关中之后,大王便一直在陇西苦练骑兵,周勃、郦商等几位将军也在各郡屯兵苦练,他萧何更是苦心孤诣、每曰忙于处理纷繁政务,对关东各国就有些疏忽了,尤其是那楚国,由于山高水远更是消息完全闭塞,看来,很有必要建立一支谍报队深入关东各国尤其是楚国去刺探消息。
萧何却不知道,项庄早已先行一步建立谍报组织了。
白墨又从衣袖里取出一册《尉缭子》递给萧何,道:“国相请看,这册尉缭子,便是由公输纸印刷、装订而成,相比以前的竹简、木简不知道轻便了多少倍,同时价格也远比丝帛要便宜,此,诚乃我辈读书人之恩物哪。”
从白墨手中接过书册,萧何的心情却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白墨却再次举起了酒觞,遥敬萧何道:“萧国相,请了。”
萧何却恍若未闻,似有意似无意地道:“楚地奇人奇物迭出,竟有风生水起之势,我王也需励精图治了,励精图治了呀……”
白墨道:“萧国相多虑了,公输纸、烧酒虽乃天下奇珍,可对天下大势的影响却也着实有限,倒是楚王最近推行的国考,实乃盘皇开天以来头一回,其对天下士子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汉王若等闲视之,则恐天下英才尽归楚王矣。”
“国考么?”萧何闻言凛然,这个他倒是知道的。
三川郡守吕泽每隔十曰便会向咸阳发送一道公文,简单介绍关东各国的动向,不过吕泽的消息来源同样极为有限,因而并不知道楚地已出现了公输纸、烧酒这两样奇物,不过楚国正在举进国考,这事吕泽却是提起过的。
当下萧何又道:“白小哥以为我王应该效法楚王,推行国考?”
“若能聚集天下英才,汉王又何必以效法楚王为耻?”白墨顿了顿,又道,“不过,以晚辈看来,无论是楚国还是汉国,当务之急其实并非推行国考、吸聚天下英才,而应该推行变革、积攒财力、物力、国力以备战。”
萧何心头暗喜,今天特意来这丽娘酒肆,目的就是为了探探这个白墨的底细,看看他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究竟值不值得大王招揽,现在他自己打开了话匣子,那是再好不过了,当下肃手说道:“愿闻高见。”
白墨又道:“方今天下,汉王虽德高望重,威压各路诸侯,然而由于楚国未灭,且成僵持之势,因而重回‘数雄并存、列国争雄’时代已然成为定局,不过这样的格局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短则二十年、长则五十年,天下仍将一统!”
萧何轻轻颔首,白墨的这番见解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顿了顿,白墨又道:“晚辈从关东一路游历而来,发现赵国、齐国、梁国、楚国都在锐意变革图强,甚至连北疆的燕国也在推行变法,关东各国其志不小,汉王若是固步自封,则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早晚为关东各国所灭。”
白墨这话就说得极为不客气了,若是换了周勃、郦商这样的武将在场,只怕当场就要拔剑而起了,萧何听了却是暗暗心折,这个白墨不仅胆识过人,其见解更有独到之处,单以胆识、见解而论,此人就堪称是个人才了。
而且,这个白墨的见识应该远不止此,他既然敢大言不惭提及汉室也需要变革,那就说明,他心中应该已经有了完整的变革腹案,却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样的变革之法?是单纯的仿效秦法呢,还是另有高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