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春(1 / 2)

【chapitre69-thévert】

半小时后沉铭还没回来,秦琬担心他掉在茅坑里。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她不想麻烦人家的保镖,就自己去捞儿子。

走到厕所门口,一个男人叫住她:“秦太太,沉先生喝醉了,在叁楼客房午睡。他手机落在卫生间,我们正要给他送过去。”

这男人她在楼上瞥见过,是贺泉茵的司机。他递来一部摔得破破烂烂的黑莓,正是沉铭的。确切来说是沉培买给秦琬的,她用不利索,就扔给儿子。

“哦,谢谢你呀,给我就行。”秦琬点头接过来。

男人转身,贺泉茵站在背后。

她朝秦琬微笑,打开花窗:“红酒度数有些高,我出来透个气。”

她这么一说,秦琬就感觉自己也喝上头了,下意识跟她站在窗口。河边夜风飒飒,贺泉茵越吹越清醒,秦琬却越吹越迷糊。

“贺小姐,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贺泉茵羽睫低垂,轻柔的声音在静夜里流淌,“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自寻烦恼。伯母,你说沉铨是不是讨厌我?我和他一个初中,一个高中,一个大学,认识他许多年了,每次他和我说话,都冷冷淡淡的。我上次去s国旅游,他要是没有亲自来机场接我,叫人给我安排住宿和旅游路线,我可能就不会自作多情了。”

她羞涩地道:“不瞒您说,我在家里夸了他很多,爷爷去年在博览会见到他,也很喜欢。之前上学时我劝他回国,劝了好几遍,他都不听,现在好啦。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哪有回家好,他看沉铭和您这么亲,说不定心里羡慕呢。”

这话听得秦琬可太舒服了。

“贺小姐,我虽然和沉铨不怎么交流,但他是什么性子,我还是一清二楚的。沉铨就像他爸,你看他冷淡,实际上可重情了。他要是对你没感觉,哪会跑去机场接你?我就没看他对哪个女孩子如此上心!回头我就和老沉去说,这么好的闺女,我家沉铭是没福气了,沉铨要是拒绝,就太不懂事了,一来不顾他爸的家业,不孝顺,二来辜负你对他的多年付出。”

贺泉茵把一绺发丝撩到而后,秋水眸攒出些笑意,“没多长时间,比不得伯母和伯父青梅竹马呀。”

秦琬被她说的连亲儿子都不想要了,只想认她作亲闺女。当年她未婚先孕,沉培是有妇之夫,即使后来明媒正娶,她在大部分人眼里仍是破坏家庭的小叁。所幸老沉对她好,好了一辈子。

贺泉茵的目光又低落下来,软软地牵着她的手:“伯母,我向你打听一件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啊。你知不知道一个姓陆的女孩子?在s国工作,长相性格都不错,沉铨和她走得很近。我还不能确定他们两的关系,如果是男女朋友,我就不会再……”

秦琬差点给她加油呐喊,千万别放弃啊,她也是长跑多年才修成正果的。回忆起那个胆敢冲她吼的女孩,她义愤填膺:“姓陆?我见过,不说长相远远比不上你,性格也差,我就没见过像她那样没礼貌的小丫头!工作一般般而已,公务员,女孩子都想稳定嘛。”

她为了安慰贺泉茵,添油加醋:“她和沉铨不适合。老沉住院的时候特意打听过,她和沉铨不住一起,现在沉铨回来,办公室秘书都没听到两人通电话。你说,男女朋友有这样的吗?”

贺泉茵看上去还是犹豫:“可是……”

秦琬比她还急,褪下手中的戒指塞到她手里,“你这孩子惹人疼,我没带礼物,这个是昨天刚买的,如果你不嫌弃,就当成信物收下。我可等着你进家门呢。”

这枚vancleef获金奖的戒指秦琬今天戴上了,因为要跟文化人吃饭。她看不出这戒指有什么好,贺泉茵搞设计的,肯定懂。她身上其他首饰都太俗气了,不配送人。

贺泉茵半推着收下,忽然道:“伯母,我还是想确认一下,问问陆小姐,这样对我对她都公平。”

手机里正好有陆冉的号码,秦琬向来作风利索,当下找出来,要拨号,贺泉茵忙拦住她:“休息日,我还是给她发个短信吧。”

她背过身,按了几行字,给秦琬看:“伯母,你看我这样说,不会让她生气吧?”

秦琬觉得贺泉茵简直太有礼貌、太周全、太体贴了,再找不出一个比她更适合沉家的媳妇,连连点头,“咱们回房去,小心着凉。”

贺泉茵冷不丁望见夜色中驶来的轿车,笑道:“伯母你先回去陪奶奶用点主食,我去要点醒酒汤。”

秦琬高高兴兴地进包厢了。

叁分钟后,楼道响起脚步声。男人颀长的影子映在墙壁上,阴沉似乌云。

贺泉茵倚在楼梯角,抱臂看着他,撇一撇嘴角,“你不是在公司吗?”

贺桐舟暗松一口气,神情仍是冷漠:“你和沉家说了什么?不要乱来。”

他的影子罩住她,让她有种窒息感,偏过头。贺桐舟捏住她小巧微尖的下巴,扳正她的脸,那双杏眼中有泪。

他笑了。他还没哭,她哭什么?

就因为沉铨的心不在她身上?

“我在贺家已经这么没地位了,聚餐也不告诉我。”他凑近她的耳朵,绅士地扶了一下她发抖的胳膊,“贺新成瞒着我向你表忠心,让沉铨未婚妻难堪了一回,这就是你想要的?”

“贺新成如果有能耐瞒着你,早就回国发展了。”贺泉茵嗤笑,“他睚眦必报,和那两人有仇,你又为何默许他那样做?不会是心疼我,想帮我把他们分开吧?”

贺桐舟默然。

他可以不在意贺家的权势,老爷子发怒,要扶持亲孙女和认祖归宗的亲孙子,他让贤,没问题。但他不能不在意贺泉茵对他的看法。

他那时知道贺新成要动手脚,却冷眼旁观,没拦。

他只是想,这样她就能高兴一点,不在房间里偷偷哭。只是这么想,就顾不上其他,顾不上他会有多后悔。

真他妈卑微。

*

陆冉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工作的事,所有人都劝她回国。

年轻,有前途,不严重,眼光放长远,大家都这么说。

她何尝不明白,就是说不出地煎熬,李参给她最后期限周一交表,她拖到周日还没填。给沉铨打电话,总是占线,她就不想打了,怕自己在电话里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