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并不大的餐厅,甚至他们都没有去包厢,只是坐在卡座那里。
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微胖,充满善意的一张脸。他和严越似乎熟识,看他来了,立马亲自出来招待。
待看清坐在那里的言商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一会儿又换上一副喜悦的面容,主动开口:“女朋友也来了,这么些年,还能守在一起,真好。”
“是不是打破了你当初的预言?”严越问,嘴角上扬。
老板笑的有些尴尬,可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这话说的,现在还在一起,就说明你们是天赐的缘分。又何必在意我一个俗人的话。”说完哈哈笑了几声,只说让他们好好用餐,就又消失了。
言商只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不认识。完全没有印象。
可他的话,却有些莫名其妙。严越主动开口了:“这老板以前,不认为我们能长久。”说完喝了一口汤。
味道不错,他又给言商盛了一碗。
“为什么?”
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忍不住问。这一问,就问到严越的话点子上去了。他却故弄玄虚,迟迟不开口。
“因为……”这二字一出,又去给她夹菜。
言商只是眨巴着眼睛,等他接下来的话。他吊足了言商的胃口,才缓缓开口:“当初,你在这里拒绝了我。”
严越说完,继续笑笑。
然后,他举着枪,顶着她的脑袋,问她还拒绝吗?那时候她看着嗜血发狂的他,被逼无奈之下点了点头。
自己拒绝了严越?
“啊?”言商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会拒绝严越?想想都不可能。
“不过后来,你还是答应了。但那个老板,说我们不合适,性格不合,……什么都不合。现在被自己打脸了。”他浅笑,笑的时候总有一种邪邪的帅气。
“我觉得挺合适的。”言商喝了口汤,含糊不清的说。
怎么不合适,她就觉得挺合适。严越性子偏冷,她性子也不活泼。互补当然是达不到了,但相处起来却是格外的融洽。
严越听到她的话,嘴角的笑意更甚。想不到,这女人还会护短。
就是两人之间再有什么矛盾和不快,存在怎样的嫌隙,也不允许别人对他们的事情评头论足。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哪对情侣,会受得了别人说他们不合适?
只是她被严越打断了,这才想起自己和他出来的目的。她放下了勺子,看低头吃饭的严越,还是开口:“阿越,能和你谈吗?”
严越正在夹菜的手一顿,他原本淡然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却还是把菜,夹到了言商的碗里,放下筷子。胳膊撑在桌上,双手交叉在一起,来回抚摸戴在右手的那枚尾戒。
看他表情严肃,言商突然紧张起来。
然而,一会儿的功夫,严越就又恢复了温润的形象,他佯怒:“商商,和我之间,会有‘谈’这个字吗?”
看他的表情,言商放松下来,也语气轻松了很多。“不是谈,就是想问你一些事。”
她想着措辞,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字,来表达自己的诉求。干脆开诚布公,直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你会让我有害怕。”
她说完,抬头看严越,见他目光平静,才有继续补充:“我不是害怕你,是觉得有时候你……很陌生。阿越,有时候,我想不清楚很多事情。”她顿了顿。
“昨晚,我想了很多,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我们把这些事都摊开来说。”
言商的语气很肯定,没有以往面对他的时候,露出来的怯懦和温顺。虽然温温吞吞的语气,却是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清晰到,让严越都有些诧异。
他动了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听她说完。甚至有些不解的开口询问:“商商,我让你害怕了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有时候觉得看不清你,只是有时候,阿越。”她说的有些着急,又怕自己言辞不当,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
实际上,她也想不明白,自然也说不清楚。
“就像……就像你昨晚,会让我害怕。”
严越听到她这话,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起身从桌子那边走到了她的身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词不达意的说了句:“商商,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比爱还要深刻啊。”
见她有些迷惑不解的表情,又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只一句就让言商连脖子都红了。
他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面红耳赤的娇憨模样,心里的阴霾散了一半,好心情的开口:“这种事,情不自禁,你总不能要求我克制吧?”
说完,又绕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也不顾她的惊愕,又继续吃饭。又见缝插了一句:“你也知道的,忍久了不好。”
“严越!”
言商看了一眼周围,所幸他们并不明白他们在说时候,她有些娇怒。
可严越还是没有停下来,看她这样子好玩儿,恶作剧般的又是一句:“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下次,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询问的语气,嘴角含着笑。
言商觉得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严越调侃了。
他仍然不动声色的嘴里什么话都说,又偏偏只是两人能听懂的。言商已经打了退堂鼓,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半晌,她转移话题,开口“我总是觉得那个警察侧影和熟悉,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他回答的很坚决,“之前,也没听你说起过,有什么特别熟识的警察朋友。”
这句是实话,就算是以前的言商,也从没说过自己认识那个警察。但当时,她又怎么可能会说。一定程度上来说,严越说的是事实,所以他才能回答的这么坚决和自然。
言商点了点头,略微有些失望。
全被严越看在了眼里,他叫来一瓶酒,倒了一杯,推到言商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又说:“商商,你当初刚醒的时候,连我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别人?”
他随口一问,却也说明了一个事实。
当初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别说严越,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别人。
本来心里也已经有定论,现在又在严越的口中得到了确认,言商倒不纠结了。
“还有什么疑问?”索性一次性解决完,免得麻烦。严越是个极度怕麻烦的。他灌了一口酒,又看着她的脸。
这一句,让言商产生了些愧疚,她今天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质问,他们还从没有过这种正式的场合下,她问,他答。怎么都觉得不对,看他又倒了一杯酒。
“别喝了,伤胃。”她提醒,手够过去,拦住了正准备灌酒的他。又说了一句:“别喝了。”
严越真就听她的话,放下的酒杯。
“商商,这里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许是灌下去的那几杯酒,度数并不低,又或许是熟悉的场景,让他心里发紧,又卸下了所有的保护层。不知怎的,他突然开口就是这一句。
言商听着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以为他还真是喝醉了。可看他,又是一副清明的样子。
没有说话,听着他继续说下去。“有时候,不需要怀不该有的心思。不需要做无谓的事,不需要……”事事都走心。
或者难得的走心一次,一颗真心,却被扔在地上,捻的血肉模糊,拾都拾不起来。
他记得,自己听了东子的馊主意,包下了这里的场子,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把这里布置的如梦似幻。浪漫,情调样样不缺,第一次坚冰一样的心,开始缓缓的回温。
可得到的是什么?她看到一切,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是很随意很随意的看了一眼。
“我不适合你……”这是她给自己的回答。很客观,很冰冷的回答。
精心,用尽心思的布置,怀着一颗心去追求,最后还不如直接把枪抵到她的头上来的实在。
至少,她最后还是答应了。或许那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在给他暗示:能达到目的的方式,都是不错的方式。
……
严越笑笑,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甚。“不过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因果循环。欠我的,或者失之交臂的,最后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
“你就是,上苍给我最好的礼物。”
严越又一句,像是深情的表白,虽然他的很多话,言商不是听的很明白。但她也能感受到严越对她的感情。
言商心一软,严越没有家人,这么多年身边估计也只有浅白和东子。
可想而知,可他,现在却对自己很好。就像严越所说的,估计能扯上关系的,也就是她一人了。
出门的时候,她主动伸手抓上了他的胳膊,十分认真的说:“以后,我们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生活,学习做饭、好好锻炼身体,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你有太多的烦恼。
但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胡思乱想了,你也要提醒我。或许想不想的起来,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们,要走的是以后的路,以后,有你就好。”
她抓着他的胳膊,力道很紧。
我们要走的,是以后的路,曾经真的不重要,以后有你就好这句话,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他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而是柔声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公司还有点事。”
“可你喝了酒。”还要开车赶回公司吗?言商秀气的眉头皱着。
“浅白已经来了,他来接。”
“我自己能回去,不用送我。”
言商并没有上车,冲着车内的浅白挥挥手。
“你们先去公司。”
严越虽然有些担忧,但公司的事,似乎更急,便让浅白开了车走了。还不忘嘱咐,可以给老宋打电话。
餐厅离公寓并不远,直走,再拐过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已经快到六月份,夜晚的天气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