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蒋洛斯书房。
红木茶几前,他正和自己的大儿子闲谈,他知道蒋临成外出了一趟,还摔伤了,他特意将茶叶换成了养生的药材冲泡。
二人十足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自己孩子受伤了。”他将眼镜摘下来,太阳穴处还留有眼镜架压过的印子,两鬓白了不少。
蒋临成始终知道,他的父亲醉心于事业、他的高升。自从他知道了一些事情后,总觉得自己父亲说话实际是话中有话。
他低下头,“父亲不容易,是儿子没有照顾好自己,让父亲担心了。”
蒋洛斯拿来张照片,相框装饰得很庄重,看得出照片里的人是很值得敬重的人物。
是蒋临成小时候和他爷爷的合照。
蒋洛斯:“你出生那天,正好是我升迁的日子,临成你旺我,将你送到你爷爷那里养的时候我也很抱歉。”他叹了口气,来自一位父亲的自责。
蒋临成听着他往下说。
“这个家,你现在的身份,都是你爷爷一刀一枪打拼回来的,你也知道你爷爷遇到个刮风下雨浑身就痛,他为了我们付出多少,我是不得不守住,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蒋临成双手攥紧了膝盖上的裤子,他不能确定自己父亲在说的是不是他已经知道的那件事,这些话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他的爷爷,那位教他做人要正直的老军长。
他的父亲,教他无论任何方法都要守住蒋家荣誉。
这次对话谈了很久,杯盏里的水加了一次又一次,倒茶的人从蒋洛斯换成了蒋临成,蒋家的发家史被重提了一遍又一遍。
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撕裂了一般,他的好父亲,意思是无论如何蒋家人自己都要团结不能内讧,凡事都可以退一步讲。
退一步讲吗?
把那些被除名的军籍恢复原状、恢复他们的荣誉?重新照顾好他们的家属?那父亲早干嘛去了?
何况他见到的,那些人的家属死的死残的残,就拿离他们最近的赵承来说,那一家人从家属院区被“请”了出来后,谁又善待了他们。
他也是回来才知道赵承的女儿赵玲原来一直是校园暴力的对象,其中的主力就是与他父亲交好的罗书记家的女儿。
如何退一步?
如果不是有人将这些“无头”军籍发到他桌面,他又如何得知?只怕暗处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个人就是要推着他去揭发自己的父亲,声望不错的军政参谋长被自己的儿子曝光,没有比这更有可信度的。
蒋洛斯儿子这个身份就带着至高的可信度,恐怕在他造访那些家属的时候,背后的人已经在盯着了。
那个人会不会是他们的儿女,或是当初那场猎杀幸存下来的人,想要借他的话语权和关注度揭发这件事,他不得而知。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只是一打开页面手机被卡的死死的,无数的动图小广告色情链接跳了出来,红的黄的蓝的充斥整个屏幕,想关都关不上,蒋临成摁着电源键想要将手机重启,屏幕中间又弹出了个画面。
是红绿的数字叁,不停闪烁,像是一种警告,也像一种倒计时,这就是背后那个人在提醒他吧。
是叁个小时还是叁天还是叁个月,如果他没有做到让那个人满意,他的后招又是什么?要将蒋家逼到什么地步?
蒋临成很烦躁,一贯温文尔雅的他下楼梯的时候好像要将楼梯踏穿。
韩琳在楼下还在和几位太太讨论最近的时装周,作为一位对完美追求到极致的设计师,并且祖上都是历史名人的贵族小姐,她听见这样大的动静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心里很不满,她认为这样非常失礼节。
特别还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看着刚下楼的蒋临成,贵气的脸有些严肃,正红的唇看起来很有威严,最近她也听说了一些关于蒋临成不好的谣言,厉声询问他去哪里。
蒋临成很不耐烦:“出去逛逛。”
“顺便把厨房里的汤拿给你弟弟吧,他上个星期都没有回来。”蒋临安在学校附近有套公寓,放飞自我的同时美曰其名专心学习。
保姆将汤装进保温瓶里,不是他喝的那种,他养身体的汤是保姆心疼他煲的,而他弟弟的汤是他那位好母亲百忙之中抽空煲的,这么多年他仿佛习惯了,他到底不是在韩琳身边养的孩子。
韩琳的声音还在身后传来。
“是用鱼肚白不是这种虾子色。”她对色彩的要求很极端,哪怕这两种颜色普通人看上去就觉得没区别,她都会把控严格。
助理慌忙在一堆衣服中翻找着那一条鱼肚白色的轻纱。
蒋临成提着保温瓶出去,在驶向蒋临安公寓的路口,他脑海里全都是那些“无头”军籍的状况和他们没有得到应得待遇的家属。
绿灯亮起,他毅然而然的调转了头,开去了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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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霍彧还在厨房里搅拌砂锅里的猪腰汤。
听见一声开门的响动,他举着汤勺走出去,看见蒋临成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