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街矮巷,窗下楼头,叁五成群,八九炊烟。
大大小小的宵夜档都迎来了高峰,刚从cbd加完班的社畜只想炒上一盘田螺、一碟牛河,洗刷一整天的疲惫;整条街干杯欢呼声、高谈阔论声、小孩玩闹声络绎不绝。
他们坐在露天一侧,这边满桌子狼藉,女孩子胃口大开席卷了从火架上历劫过来的海鲜鱼肉,男人吃得少好似他真正的美食是眼前这位。
路过这一桌的年轻男女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这样相貌的人还能有如此人间烟火气息。
以前的陈江月确实是楼台高阁上的孤清冷月,从碉楼出来后就多了一份烟火气息,也正如陈近生所看见的那样,如果当初她不是在食物上那般胆大妄为,他可能真的会以为自己也能拍一部碉楼幽魂。
原来不是鬼捣乱而是小馋猫偷食。
陈江月吃饱喝足了就懒懒挨在他身上和他一起看来往的人群。
就像在碉楼里的时候,乡下的夜晚很黑,但是陈江月从月光底下出现后,就喜欢趴在顶楼的围栏上看着不远处点着灯火的村民,猜他们在做什么,今晚又聊了哪家的八卦;
又或者是观察碉楼周围的花草看了四个季度,看那几棵凤凰树也看了七十多年,以此打发时间,练出了火眼金睛。
现在他们偷偷耳语,玩着两人常玩的游戏。
陈江月问他:“你知道那桌的女人为什么抱着件衣服吗?”
陈近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会儿,一家四口夫妻带着一双儿女,没有很特别的地方。
他发现陈江月总是能注意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别人白衣上的绿色,她就猜到那个人肯定很懒洗衣服,衣服老是泡在水不洗,结果还真是,那人下一秒就哀求自己的女朋友帮他洗衣服;
她会留心办公室的秘书谁的眼圈又重了,不是熬夜追剧,而是被家里人要钱了,很多细小的东西在她眼里就变成了细线,她拉着这些线寻到了源头。
又或者是哪天他换了一种烟,她会悄悄拿起烟盒抽出一根撅在嘴巴上嗅,她会摩挲到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习惯:给他挑去碗里的芹菜;知道他对烘烤面包的厌恶,吃过一次后她再也没带他进过商场的西式面包店。
不经意间,她已经注意到了很多细节。
陈近生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她:“她双手干裂指甲里不是很干净,皮肤是日晒雨淋后的颜色,应该是农林工作,所以一般不会是嫌弃凳子不干净才把衣服抱在怀里的。”
“夜里有凉风,她的凉茶没有动过一口,吃的也是很清淡,应该是身体比较弱肠胃不适才用衣服捂肚子的。”
这没什么难度,他捏了捏她的手臂上的软肉,只有上手了才知道她究竟是藏了多少肉,比起在碉楼里第一次见到的她,那时就是瘦长的巴洛克珍珠,现在才被他养的珠圆玉润。
他心满意足。
陈江月点了点头,“可你没有说到点子上啊。”
现在已经进入冬,南粤这边只有冷空气来的时候才有冬天,夜里温差却很大,他给她批了件外套,虽然她已经穿了件开衫的毛衣外套,“那你来说说。”
旁人看到他们只会说,这对腻歪的小情侣,好甜啊,男生的外套穿在女生身上太小鸟依人了,他还用外套袖子绑住了女朋友抱在怀里,这占有欲好绝,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你看他们的孩子,姐姐和弟弟差了应该有七八岁吧,再看夫妻的外貌举止应该是普通家庭的家庭,他们的动作下意识的会更照顾弟弟,姐姐反而沉默吃喝,而且她夹菜的时候会偷偷抬眼看对面年幼的弟弟。”很多都是习以为常后的下意识动作。
陈近生想到一个词,“重男轻女?”
她继续说,“有了这个可能,你看那个女人的身体状况就知道了,是没有做好月子落下的病根,遇风着凉,不吃冷食,而且是好不容易筛选掉了那些女孩才等来了一个男孩。”正是因为伤害自己身体的手术做多了,身体就不好了。
“你觉得我猜的有没有道理?”她仰着头看他,长发被她用鲨鱼夹夹了起来,大方慵懒。
“有点道理,那我猜你出来吃宵夜是看了哪一部美食记录片?”她刚接触这个时代的新鲜东西,他就经常能看到一个电视瘾、手机瘾、零食瘾......
慢慢的她的很多爱好就固定在了纪录频道、手机上地理期刊和自然摄影的推送,书房里的地理旅游书籍渐渐多了起来,她是向往外面世界的,一个更大的世界。
“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呢?”
“你自己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