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谭溪在牢房里每周都要听一次,几乎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扈媛媛的刑期比她短,先出去的。出狱后她们也见过一面,说起来谭溪到现在还在后悔。
她俩的梁子就是那时候结下来的。
“小贱坯子,你还我男人!”
眼看着扈媛媛撸袖子朝她冲了过来,大有决一死战的架势。谭溪眼皮跳了跳,拎着塑料袋拔腿就跑。
这事真不怪她,当年扈媛媛带着她的新欢和谭溪、沉梦秋吃饭,那人酒性上来了,问谭溪,我包你行不行。
谭溪说,这事得看人,不是我哥不行。
但后来她喝醉后就丧失了意识,听沉梦秋说是亲在一起了,“就差一点,内裤要是脱了,扈媛媛非得杀了你不可。”
谭溪后怕,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
一江春水东流。
她和扈媛媛的情谊就此是断了,干干净净。
但谭溪冤啊,大家心里都揣着明镜装糊涂,她就是男人用来分手的一把挡枪牌,别人怂包,她还要替人背锅。
扈媛媛的情绪要有个出口,见不得谭溪。谭溪也实在尴尬,便也没主动求和。
只是想不到,阔别一年,竟然在这里重逢了。
孽缘啊。
谭溪闷头往前跑,身后的叫喊渐渐小了,她不敢停。雨水冲的她眼睛睁不开,只觉得撞了人,还把别人的摊子弄翻了。
她是运气真的不好,撞的是个地痞流氓,在鱼龙混杂的老城区并不罕见。
谭溪抬眼看见一条青龙纹身,暗骂了句倒霉,紧接着就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头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人拽了起来,紧接着上半身离了地。
头顶传来闷痛,谭溪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十来年了,挨打的事情她还真是一件没落下。想着,她就认栽地闭了眼。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撕裂雨幕,预想中的殴打没落下,谭溪的头从半空又跌了下来,磕的她呲牙咧嘴。
人们像受惊的沙丁鱼群一样散开,谭溪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一辆黑色悍马,几乎冲上了半个人行道。再多半米,就把那流氓和她一起碾进轮子里了。
谁啊,这么野?她笑得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之后谭鸣从车上下来了,谭溪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流氓在旁边的泥地里滚了两下,胳膊肘蹭破了皮,瞪着车上下来的男人,脸上的横肉猛一抽。
“你他妈开车没长眼啊!”
话音未落,对方被一拳掀翻在地,鼻子流了血。
谭鸣人高马大,上前又一脚补在那人肚子上,看得谭溪忍不住替他抽了一口凉气。
雨水从天上落下来,好像被慢速播放一样,缓缓落下,缓缓流淌。谭溪仰头看着谭鸣朝她走来,在泥泞中化成了一滩春水。
她哥来救她,要带她回家。
天空如同开了道口子,神明睁眼看她,荒芜的神弃之地开始生根发芽。四周静得心惊,她只听见暖风吹过的声音。
是这样温暖的吗。爱与被爱,前有无穷世,后有无穷世,此一世有无穷日,今日如生,昨日如死。
谭溪恍惚笑了,模糊的视野里闯入了一道明晃晃的银光。
神明的眼睛又闭上了,一瞬间,谭溪从繁花中抽离,又跌进泥泞的人间。
雨声尖叫声嘈杂声,全都汹涌入耳。
流氓举着杀鱼刀朝谭鸣砍来,谭溪的心跳骤停。
谭溪像见血的鲨鱼,本能地向前扑了过去,刀落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失了声。
“你敢动我哥,我杀了你!”
眼前一片红,等谭溪清醒过来时,刀握在自己手上。
血流了一地,混着雨水和鱼类的内脏冲进下水道里。谭鸣扯着她的胳膊,阻止她向前。
对方已经跑的没影了,谭溪脑子里混沌一片,抬头看向谭鸣。
她觉得有人在用手抹着她脸上的雨水,不停地抹,但是她看不见那人的脸,也听不见那人的声音。耳边只有轰鸣的雨声,她像是被现实世界抽离,回到了十七岁的雨夜,她和谭鸣在暴雨中拥吻、做爱,直到警察赶到,在满是血的客厅里带走了谭父,也带走了她。
她现在想要接吻,想疯狂地撕咬谭鸣的嘴唇,把他的血和肉都吞进肚子里。
她要把她哥放进最安全的地方,冷风吹不到他,暴雨淋不着他,外面的人伤害不了他。
谭溪也的确这么做了。
刀子落在地上,毫无征兆的,她在众目睽睽下突然抱住谭鸣的脸,狠狠亲了下去。
男人想要挣身,她偏不让,两人在泥地里打滚,在肮脏的海鲜市场,在满是鱼腥的空气中,在血雨与内脏乱流的泥地上,谭鸣抱着她回吻,耳边传来安抚的叹息,小溪,小溪。
小溪的眼眶里有热液流出来,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血,是实实在在的眼泪。
警笛声由远及近,谭溪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脸颊靠着谭鸣的胸膛,男人湿发上流下来的水又漫过她的头发。
谭溪感受到左胸跳动的软肉渐渐恢复了正常,她哥抱着她,手不停地轻拍着她的肩膀。
警笛声由远及近,她抬头,茫然地看见扈媛媛踩着高跟鞋拨开人群。
“谭溪!愣着干嘛呢!你有前科,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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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下章让谭溪摸摸她哥的裤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