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逞了,结果却不是臆想那样,有点挫败,像泛滥的水面波纹,说不明道不清。
陆烟能感觉出他越来越不对,因为车速赶上投胎,她没叫停。
跟他一起送死,血赚。她一直觉得自己会和满嘴肥肠的什么男人拼个你死我活,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陆烟探身看了眼男人,握车把的双手青筋暴起,锋利削风。
生气了?还是吃醋了?
她斟酌两秒,抬手捞了把风,风流穿过指侧,像握住了从前丢失的,不敢奢求的。
物质有保障了,都爱变本加厉追求精神高潮。陆烟追了一阵,发现没什么用,童话太远,而她踩的是现实。
陆烟没有告诉他目的地,覃昀也没有问,这条路似乎能永远走下去。
如果他们都不开口。
覃昀走偏道,过了弯,人烟稀少,来往行人单手就能数清。
陆烟黑发舞得张扬,风把衣衫灌满,紧紧贴着,将陆烟和他之间缝隙填补。
她一身浓墨,车身是惨烈的赤红,在褪了色北方小镇肆意尽兴,以疯了一样的速度赴黄泉。
天地上只剩他们,人间绝色。
陆烟望着倒退迷糊的景物,有陌生,更多是熟悉,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在梦中不断折磨她的画面。
她被这些割裂分食,心脏血液逆流跳动,抱着他蓦然握紧拳头,许多声音尖叫,疯狂之后达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陆烟勾唇自嘲,她回来了。
覃昀对她何其敏锐,她虽常常沉默,但现在一反常态安静,连环着他腰腹的手臂也松了。
这个女人,看似完好如初,实则都是洞,漏风,漏到他这。
把她的蔫萎和多情,狂热和泥泞惩罚给他。
她不被原谅。
她是他的,她不是他的。
覃昀闭了闭眼,车速更快了。
陆烟没管撩飞的衣裙,脱掉高跟鞋拎手里,扶着他肩膀站起来,没掌握好平衡,不小心差点滑下去。
在覃昀急刹车前,陆烟环着他脖子,整个人爬他身上借力站稳,“别停。”
覃昀猛地放慢速度,语气比以往都冷,“你找死么。”
陆烟笑,颇为轻松晃了晃高跟鞋,“这不没死成吗,别担心,我不会死在你面前。”
她刚刚改变主意,拉他垫背有些可惜,他应该往前走。
手腕松了一瞬,又攥紧,像没有明天,发了狠攥紧,只是速度愈加慢,陆烟能清晰刻印一尺一寸曾埋葬她的土地。
覃昀想起什么,声调很低,“你可以的。”被远处火车轰鸣声吞噬。
陆烟踮起脚尖,视线落到浅池,荒废很久了,树枝围一圈,青苔浮在水面,在那里她被人摁着呛到快死了。
时间太远,年纪又小,怎么弄的记不大清,倒喝了不少水,还有笑声,好放荡。陆烟下意识拿烟,想起来抽完了,深吸一口气妥协,反正到这儿就没有好事儿。
陆烟默数,途经时毫不犹豫,抛垃圾一样好潇洒抛出去。
连带那些不堪的过去,屈辱,痛苦,喧骂,砸个粉碎。
扑通两声,惊天动地。
“覃昀——”
女人声音被风扬起,劈破头盔,涌入他耳膜。
覃昀咬了咬牙,她再这么莫名其妙叫他,就扔了她。
他没有听到下一句。
因为下雨了。
鼻息间是濡湿发霉的老旧建筑味道。
这破天阴晴不定。
陆烟轻嗤,她有点累,喊不动,干脆摘了他头盔,情人般耳鬓厮磨,低语呢喃道,“你有遗憾吗?”
覃昀不想理她,仍望向后视镜。
她看他的眼神有种克制的冷静,他认识,那年她求着留下也是这样,分寸拿捏得当,其实全是幌子。
觉得好玩,命都可以不要。
陆烟湿透了,湿衣勾勒曼妙曲线,发丝一缕一缕搭在肩头,她帮他挡大半雨。
市井沿街音乐放的响亮,合着雨闷闷的。
“其实没有我你分不清那些差别
结局还能多明显
别说你会难过
别说你想改变
被爱的人不用道歉”
她身边是疾风骤雨,怀抱温柔炙热。
“没有。”
“是么。”他额际滴落的水滴滑到她手肘,陆烟审视片刻,放弃了,他说实话她也会忘。
成毅山的房子在触手可及地平线,陆烟自言自语,“我有很多。”
十二岁没能死尤甚,他们没死排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