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青年正在棋盘上屏气凝神。
毋庸置疑,两位都拥有着上乘的气质,以至于人们一开始往往会被他们身上的气质所吸引,倒吸一口冷气后,接下来才会注意到他们堪称极其优越的长相。
“所以呢,”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晃着棋子,话语中流出某种轻松惬意的意味:“你愿意吗?”
对面的青年低头不语。
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在脑海里验算着棋局,包括下几步怎么走,有多少种可能性会导致胜利,又有多少机率是平手,还会有一种可能吗,那种可能会导向失败。
要看对面的阿尔弗雷德要不要给他机会。
“你知道的,下棋什么的,我几乎赢不过你,”阿尔弗雷德抓抓头发,他一副苦恼又胜券在握的神色,“马修,我亲爱的兄弟,你一直比我聪明,比我审时度势的多,”
马修想,那是阿尔弗雷德让着他。
在众人面前,阿尔弗雷德往往表现出很强的主动性,攻击性,乃至是侵略性,他从来不会考虑自己口里面生成的语言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和影响范围有多广,当然他一开口就是经历过深思熟虑的,最后放在那里的,是他的盛气凌人的态度,无法无天的做事原则,一旦是他说出去的保证,他一定会兑现承诺。
哪怕是登上太空般,遥不可及的梦想,也会被他触碰到。
哪怕是口出狂言的狂妄,也会被用行动证明,他绝对不是在说大话。
哪怕在当时是异想天开的想法,后来也往往会被证实。
出乎大家意料的,富于表现自己的阿尔弗雷德,会在自家兄弟面前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恣态。
阿尔弗雷德会让着马修。
很多人评价说是那种血脉相连的亲情叫这个不懂什么叫收敛的小子变成这样,然而马修知道,绝对不只是这方面的缘由。
论血缘关系,这俩一开始就不是流着同种血的亲兄弟。
也许是阿尔把那个有真正血缘关系的,代表原土地意识体的,印第安意识体杀掉了吧。
印第安意识体消失后,他会如此珍惜于另一个兄弟吗?
还是说……
阿尔弗雷德,一开始没有把那个印第安意识体,当做是兄弟。
马修装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马修被亚瑟耳提面命了无数次,说这是你弟弟,你得好好照顾他。
马修不觉得阿尔弗雷德需要被别人照顾。
他对什么都感兴趣,这个小豆丁好奇心十足,一天要问三百遍为什么,他特别喜欢捣乱,他每天到处跑来跑去,就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重视。
马修思考过,亚瑟在他们面前很成熟稳重,但是一到不列颠岛,照样被威廉他们视为没事找事类型的麻烦鬼。
对于马修和阿尔来说,亚瑟就算是哥哥一般的存在。
弗朗西斯口口声声说是哥哥的一员,说是说,他本人过于放浪不羁,马修可以勉强承认他是哥哥称谓的一份子。
那么这么看来,一些人在这个家庭里是长者身份,在另一些家庭里是年幼的身份。
阿尔弗雷德对马修言听计从。
也许是阿尔弗雷德对他提出来的要求感到过分,比如把马修手上的公司股份的20%转给阿尔弗雷德,马修当然不答应,阿尔弗雷德也会背着上司苦哈哈和他说,“我也不想的!”
“和我说说话吗——”
“理理我,马蒂!”
弟弟缺乏安全感和关注,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马修理解。
“马蒂——嘿,看看我!”
阿尔弗雷德挥挥手,“我们还没下完呢!”
他百般无奈的弹着棋子:“嘿嘿,这次我运气好!”
“将军啦!”
代表黑色的棋子马上就能把白方的国王将军。
如果一个玩家的国王被对方的棋子将军,并且玩家没有任何方法来防止将军,他被认为是将死。如果玩家的国王成为将死,另一方被认为是胜利者。
青年跃跃欲试,“还不挡我吗?”
他要把对方的棋子吃完,就好像电饼机里面的饼,轻轻松松的就能翻一面过来,将死后,整个棋盘全是清一色的黑色天下了。
马修:“不,不是运气的问题,”是阿尔弗雷德故意让他。
论起游戏技巧,阿尔弗雷德在这方面没有对手。
他本人也喜欢拿自己取得的功绩归于运气好上,全然不谈他本身拥有的成功因素。
马修叹了口气。
他站了起来。
“弗雷迪,”青年开口,“我知道你考虑清楚了,那么……”
“哗啦哗啦!”
他抬手,把整个棋盘掀翻在地,叮叮当当滚了一圈又一圈的棋子还在弹跳着,“这次……”
“太过分了。”
笑容温和的青年面无表情,他居高临下地重复:“过分了,阿尔弗雷德。”
马修的性格确实和他兄弟一向凸显的强势威胁性不同,他们从一般情况来讲,性格会分别展示出两个相反方向。
只有两个人同时不笑,表情森严的时候,大家才会感叹一句:“这才是双胞胎啊。”
除去外貌,体格上的差别,他们虽然是两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个人在看你,双方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如剑鞘出锋般的巨大压力没有叫阿尔感到意外,他摇摇头,“我没有办法了。”
“不,你有。”
只是你,你们选择了最坏的选项。
“我从来都不会掀翻棋盘。”阿尔弗雷德低声细语,他数着手上的掌纹,“这是对棋盘最起码的尊重,”
“我听听就好了。”马修冷漠道,“你别和我装了,”
没等他的辩解,马修哐当哐当走出了这里,顺便帮阿尔弗雷德醒醒脑,他把门卸下来,带走了。
青年以为他的兄弟会说什么,给他个人辩解,然而,阿尔弗雷德只是单纯的蹲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不打成平局呢……
你明明可以平局的!
门口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把他叫起来,半晌过后,阿尔弗雷德跳了起来,在寒风的呼啸中开始满地寻找那枚王后棋子。
白色,
白色,
白色……
哎,这里!
青年抖抖索索的拿在手上,中间这枚棋子还差点从他手上滚落在地,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举起来对光看了看。
……
不一样。
马修他,把棋子换掉了。是清楚他心情焦躁不安,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棋子上吗?
这个王后棋子,是他自己带过来的,他主动和他玩西洋棋的目的……
再明确不过了。
阿尔弗雷德把另一个黑方的王后棋子捡了起来,一起捏在了手心里。
对,还有国王……
两个国王的棋子!
“咦,什么时候,窗户上的玻璃呢?”
直到把四个棋子像玩磁力棒一样贴了好久,可惜的是,它们和磁铁不同,不会彼此相吸,更不会彼此排斥。阿尔弗雷德这才接收到了下属的叫喊声,和刺入骨髓的寒冷,“门呢!!!!!!!”
“玻璃呢!!!!!!”
一行人举着枪奔跑而来,“您没事……”
赤着脚的阿尔弗雷德一脸茫然。
对面的人看他头发凌乱,裤子破了一个大洞都不知道,双手都冻红了,还宝贝似的把什么东西放在胸前,就劝导:“先生要不去换下衣服,”
“不!”
“我不要——!!!”
和被踩了一脚的猫跳起来差不多,青年尖利地喊道:“我不!!!!!!!”
“谁也别想——”
“任何人也无法阻止我——”
……
“不好意思,”领头人还在纠结要不要退出去给上头的人留下一点独处的空间时,青年下一秒换了一个表情:“给你们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