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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周朗已经取出一根棍子,“来,我陪你敲枣子,没有虫子的,你放心。”

我背身,立刻要往外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怕我会溺毙在温柔的风和光里。

可周朗不让,他眼疾手快,一把从身后抱住我,有点委屈:“你不喜欢吗?”

我语气冷硬:“不喜欢。”

他有点失落,但很快打起精神:“没关系,你跟我进来。”

他拉我,我不肯进,于是他小声哀求我:“眠眠,给我一个讨好你的机会吧。”

我浑身一震,慢慢回头,那个为了给我报仇,嘴角还留有青紫伤痕的男人,对我说:“我在讨好你啊。”

进了屋,周朗从颈间掏出一根熟悉的红绳,末端吊着一把钥匙,他把它插进一个箱子,取出一张碟片,我坐在床头,他将头枕在我腿上。

“眠眠,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我妈妈呀,她唱歌是不是很好听,哈,她以前是国际钢琴首席呢,”他笑着,声音又轻又柔,罕见的平静温柔,“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满眸星光,一时将我那些冷硬的话堵塞回去,我的喉头哽住,嘴唇干涸粘黏,势必要我吐出让他开心的说辞,因此我不再抗拒。

我轻声哼唱,光跳跃在周朗安详的面孔,不知今夕何夕。

不出所料的是周朗伤口发炎了,是我替他挂的吊瓶,当我拿到那装在厚壁玻璃中的液体,我回头看了看周朗,他正酣睡。

我想起半月前与江先生的对话。

“我将寄去浓缩抑制剂,”电话中他顿了顿,“他总是这样信任你,你一定有办法。”

不同与瓶中消炎药的液体注射进去,一下消失无踪,我想起读过的一句话——“人死了,就像水消失于水中”。

梦中的周朗嘴角擎笑,应当在做什么美梦,我记得有一回他也这样,待醒了,他抱住我撒娇,他告诉我他梦到我了,“我梦到我们躺在一块好大的草地,风呼呼吹,吹走你的书信,我费好大的劲给你找回来,你才肯真正对我笑。”

液体一点点输入。

一些记忆卷入脑海,比如我没有忘记温小姐的叮嘱,又比如在上楼时我对那位大表哥的不屑一笑,又比如我听见脚步后故意支开周朗。

很奇怪,我明明忘得彻底,在我收到抑制剂时,我就决心忘了这些,可是它们很狡猾,躲在记忆夹缝中,只等我稍放松,立刻跑出倾轧我的大脑,疼得我皱眉,书也读不下去。

星子铁水般撒溅,玻璃樽中的玫瑰不过一天就凋零,夏天比冬天还像一个靠吸食别人精力的怪物,花花草草热得凋敝了,人也蔫儿了。

镜中的我有两轮大大的黑眼圈,像巨日照射下,无所遁形的阴影。

“渴。”有人呻吟。

我托着他的脖,明明是温水,可当它顺着他的嘴角流进脖颈,他还是冷得打斗——他的体温升高到某一个极点。

额前汗湿一片,我伸手替他拨开发,我就看到那个肉色小疤,一滴不知是什么的液体砸在他脸上,他惊醒了,睁开眼握住我的手,笑着贴近我的掌心:“别哭眠眠,我不疼。”

我哭了吗?一摸,我居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