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太阳高升,菩萨顶上的雾气散去,暖意升起,保康用完早膳,换一身红色的小袈裟,在师祖的监督下坐蒲团上敲小木鱼。
昨天出去玩了一天,今天不好再出去了,可保康坐不住啊。
敲了一会儿心思就飞了。
大喇嘛养的那盆牡丹花,全开了;上山拜佛的少年郎遇到上山拜服的小姑娘,心跳加快加快再加快;灵狐幼崽玩耍的时候遇到猎户,巧妙地跟猎户周旋几回,在猎户放松警惕的时候,溜进丛林里逃走……
他的小脑袋上又挨了师祖一个小锤子……?
保康特无辜地眨巴眼睛。
一边敲木鱼一边放声高歌:“一个木鱼怀抱中心,一记木鱼一记磬,天上神佛听着木鱼磬,腾云驾雾开天门,开出天门看凡人,拜佛人真诚心……”
唱完《木鱼歌》后更是犯皮,“师祖,保康想起来一件事。”
神神秘秘的小表情和山里爱好八卦的和尚们一模一样,师祖轻轻一瞪。
保康立马端正坐好。
眼睛半眯着,嘴巴微微动着,手里木鱼敲着……不急不缓、富有节奏的木鱼声悦耳悦心,收心后很快一个刻时过去,保康完成今天的敲木鱼功课,高兴得来——
小木鱼放好,双手撑地撅着屁股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继续刚刚的话题:“师祖,保康想起来一件事。”
师祖微笑:“嗯。”
保康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特神气地表现:“师祖,昨天我们在县城遇到的蒙古汉子,他和其他放牧的蒙古人不一样,他身上有功夫——口音也不同。”
师祖微愣,却也没有多惊讶:“蒙古语大概分为三个区,西部卫拉特区,中部察哈尔区,东部布里亚特巴尔虎区。”
“那位蒙古汉子的口音,应该是西部卫拉特区的口音。至于他身上的气息,应该是一名勇敢的巴图鲁。”
师祖连这都可以听出来?保康更好奇:“师祖,卫拉特距离大清远吗?那他为何来到五台县定居?保康可以感受到,他的心不安,不定。”
“远。师祖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师祖昨日听大喇嘛说,最近卫拉特区的准格尔部有不少人来五台山,应该是为了下个月的骡马大会和跳布扎佛事活动。也有可能,是为了保康而来。”
保康:“……”
“大喇嘛还提醒:如今吴三桂病逝,吴世璠自杀,川、陕、湘、赣、粤、桂、闽、浙全部平定,各路叛军俱已投降,三藩之乱彻底平定……剩下的三藩残部,也可能会奔着保康而来。”
保康:“……”
“准格尔部的噶尔丹继承汗位,逼迫土尔扈特部和和硕特部远走伏尔加河,消灭伊犁河谷的叶尔羌汗国,向西攻打哈萨克,向北发兵喀尔喀蒙古……现在,估计是要向东扩张。”
保康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师祖……东,不就是山西?”
“然也。隔着黄河遥遥相望。”
一阵山风吹进来,吹得保康一颗小心肝拔凉拔凉的。
师祖瞧着小徒孙呆呆傻傻的模样,摸摸他的小光头,哄道:“保康莫怕,这也只是一个猜测。如今三藩平定,朝廷已经在备军西部。”
都要打起来了还不害怕?保康简直惊呆了,小胖手抓着师祖的衣襟,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成了“鱼饵”:“……师祖,‘他们’为何都要绑架保康?”
师祖轻轻一叹:“说来话长。”
保康的大眼睛瞪得溜儿圆,满满的都是疑问;师祖一时沉默,牵着小徒孙的手正要出禅房,大喇嘛走了进来。
大喇嘛昨天见到当今皇上,得知这些消息后一直不安,他担心阿哥知道后害怕,做完早课不放心地过来看看。
大喇嘛弯下大肥腰,在阿哥的眼睛里没看见害怕,心里松口气;想起皇上的交代,脸上的笑容加大。
“我们快乐大师最是聪明勇敢。”
顿了顿,“快乐大师今天还下山吗?”
保康面对大喇嘛这好似猥琐大叔诱拐孩子的笑容,眼里的疑问更多,比如大喇嘛为何告诉他一个小孩子这些消息。
师祖突然开口:“最近两个月山下外来人太多,不安全。正好保康三岁了要开蒙,在菩萨顶好好读书。”
保康瞬间忘记绑架不绑架的事情。
“师祖,保康也要读书?”小和尚也要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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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皇上吩咐,要私底下见小阿哥,我哪敢不配合?
师祖:遮遮掩掩的,成何体统?
康熙:等了一天没见到保康,以什么身份上山?
保康:哇哇哇不要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