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临近傍晚,娘娘们也不敢给孩子们睡多,生怕他们夜里睡不着,可是他们一个个醒来后喊着“哥哥”不想离开坤宁宫。
皇后娘娘就说道:“孩子们都在坤宁宫再玩一会儿,你们都在坤宁宫用晚食,等孩子们吃完奶,用完辅食,睡着后再一起离开。”
娘娘们自然都说好,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晚上下课后也一起过来坤宁宫。
娘娘们一桌用饭,别有一番“滋味”;孩子们一桌用饭,别提有多香甜。
用完饭后小一点儿的皇子们都睡着,被奶嬷嬷抱着回去自己的住处,大一点儿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去乾清宫给他们汗阿玛请安。
皇上早就听说了坤宁宫的热闹,本来就凸显的他一个人用晚食小小的寂寞,看到“不孝子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模样,顿时小小的生气。
皇上在心里头冷哼“玩完了,吃好了,想起来汗阿玛了”,哪个都不想搭理。
太子和大阿哥等等人都以为汗阿玛身体不舒坦,着急要喊太医。
保康制止哥哥姐姐们的纷乱,站在汗阿玛的床边嘻嘻笑:“汗阿玛,额涅说,要给汗阿玛‘个人时间’和‘个人空间’。”
…………
众人齐齐呆愣。
“个人时间”和“个人空间”?这是什么?
不说皇子公主们不明白,皇上一开始也没明白过来,等到皇上明白过来大体意思后,气得来——
明明是皇后要和他争儿子,还欺骗儿子说要给他“个人时间”和“个人空间”,皇上好不生气,再想想几个亲近的妃嫔也都在坤宁宫用饭,没有一个来陪他,更是气不顺。
“晚上还有一副药。”皇上黑着脸声音“冷硬”。
大阿哥误以为太医院的人耽误了用药的时辰,拔腿就去内医院,路上正好和送药的医者王景明遇到。
一伙儿小孩子守着他们的汗阿玛用完药,起来走一走,又躺下睡着,各自回去自己的住处的时候,都有明显的困倦。
保康看见他保成哥哥临走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子,懵懵懂懂。快速洗漱完后他躺在侧间守着,正好王景明医者要守着皇上看这一天用药下来的效果,两个人就小小声地在侧间说话。
王景明:“阿哥……”
剩下的话王景明没说,而是伸手指指保康,眼神暗示。
保康:“……”
保康反应过来,王景明的意思,可还是不大明白,太子哥哥有什么话要告诉他?
王景明着急。
“阿哥,如果今天皇上的病情稳定下来,明天,可以让大阿哥、太子他们轮流守夜。”
保康眼睛睁大,表示明白。
可他随即又有担心。
王景明解释:“今天病情稳定下来,就不用担心多接触的人患病了。”
保康放下心来,重重点头。接着和他讨论出海的事情。
“要有大船,最好要有一个大船队,还有西洋传教士要回国的,一起走。”
“阿哥言之有理,此事急切不来。小臣只是考虑,明明之前我们的医术在世界上最好,却没想到是西洋人发现治疗疟病的药物。”
“世界很大,无奇不有。西洋人,他们是有一个‘大航海’,逛遍了地球海洋,各个陆地。我们对比之下,早已经慢了脚步。”
“吾辈惭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果不能从海上走,小臣就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医者,从西域走。小臣研究蒙古的医术,里面有些知识确实比我们高明。估计就是因为他们地理位置特殊,和东西方接壤的缘故。”
“从西域走,估计不大安全。”
“……”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随便说话,熬到午夜时分保康上下眼皮打架,还硬撑着。王医者今晚上要醒着一夜,半个时辰观察皇上一次,把脉一次,发现小阿哥迷迷瞪瞪的睡着了,就给他盖好薄毯子,自己也眯一会儿眼。
保康睡了小半个时辰,一个激灵醒来,接着守,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保康听到五更天打更的梆子声,鞋子都没穿就跳下榻去看他汗阿玛。
就看到王景明坐在皇上的床前激动落泪的模样。
保康屏住呼吸等待……
王景明回神,那个激动的样子无法言说:“阿哥,阿哥,皇上的病情稳住了。”
保康:“……”
保康瞬间也激动,保康一下子蹦到他汗阿玛的床上,小声呼唤:“汗阿玛,汗阿玛,你好了,你好了。”
皇上没反应。
保康又喊,这次声音着急。
王景明赶紧说明:“皇上这些日子来第一次一夜好睡,估计一时醒不来。再等一个时辰。”
保康楞眼,不过能睡就是好事儿。他下来回到侧间榻上,嘴里模糊地说一句“王医者,我们也再睡一个时辰”,头挨着枕头人就睡了过去。
王景明这些年熬夜做实验搞研究已经习惯,却是看着保康阿哥的睡脸也有了困意,和同样今夜守夜的梁九功嘱咐清楚,他挨着保康阿哥转眼睡着。
…………
皇上这一觉整整睡了五个时辰。
辰时的时候,皇子公主们一起来请安,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等等人也都来看望皇上。
保康迷迷瞪瞪的醒来发现其他人都来了,放下心继续睡,王景明轻手轻脚地起来,怕皇上错过继续用药的时间,示意梁九功硬唤醒皇上。
“皇上,先用早膳,接着用药,再出去走一走。”皇后娘娘满脸带笑:“皇上好了,后面慢慢修养,不能一次睡得太多。”
说着话,瞧着皇上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的样子,拿过湿毛巾给皇上擦脸。
带有清晨的微微冷意的湿毛巾擦完一遍脸,皇上终于堪堪醒来。
看看墙上鎏金鸭子上挂钟上的时间,皇上也挺稀奇:“朕睡了这么久?”
太皇太后露出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开心的笑:“可不是稀奇?皇上整整睡了五个时辰。”
皇上看向王景明,王景明一向板着的脸也是满脸笑:“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的病情基本稳定。”
皇上:“……”
保清、保成、胤祉……发现他们的汗阿玛愣住,恭喜的话到了嘴边着急地喊:“汗阿玛,汗阿玛——”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公主们、宫人们……都抹眼泪,又哭又笑。
“皇上,切要好生休养。”这是太皇太后。
“皇上,其他的都不要多想,休养好身体最重要。”这是皇太后。
“皇上,皇上真的好了。”这是皇后。
“……”
“……”
皇上听着他们话里的肯定,眼里的关切,脸上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朕真的病情稳定了?”皇上声音颤抖。
“稳定。”孩子们一起高声回答。
皇上的嘴唇颤抖,眼泪又下来,皇后娘娘默默给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哭出来。
…………
皇上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说,他的病情稳定了,他过几天就彻底好了,他扛过了天花,又扛过疟病!
他真能活到熊儿子说的“花甲大寿”!
寝殿里一时静默,皇上情绪激动需要缓一缓;其他人经历这段时间的担忧和害怕,也需要缓一缓。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借着皇后扶着他的力道坐起来,还是泪眼朦胧,声音颤抖:“保康那?”
“保康?”皇后娘娘一打眼,确实是儿女们齐全,就缺了她儿子保康。皇后娘娘的目光看向侧间,知道她儿子困极了直接睡沉了,心疼。
王景明知道保康阿哥不好居功,也知道皇后娘娘自己不好多说,却也怕皇上误会保康阿哥不关心他,立马解释:“回皇上,保康阿哥陪着小臣守了一夜,五更天刚睡,小臣没喊。”
梁九功也紧跟着:“刚刚醒了一下,听到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都在,又睡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哈哈笑,皇上听明白了,也哈哈笑:“这几天让保康好好休息,明后几天保清、保成、胤祉轮流守着朕。”
保清、保成、胤祉一起回答:“儿子遵命,汗阿玛福寿绵延。”
…………
保康补眠的时间里,皇上用了金鸡纳霜后病情稳定,大约再用药七天就可以除根,休养两三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这个大好的消息出来,不说后宫的人纷纷喜极而泣,就是朝臣们也都激动落泪。
宫里的人是一生荣华系在皇上的身上,激动是应该的。
朝廷的人则是经过皇上的这次生病有了自觉,皇上正值有为之年,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国家再来一次“幼主登基,大臣掌权”的混乱局面。
这样的大好情形下,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紧急商议事情,有召开八旗议事会议,召见丰台大营、护军营三军将领……重点:朕好了,换太子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众人都郑重答应着,只是到底事情发生了,哪能说一句“就当没发生过”,就真的当没发生过?
皇上本人也是。
皇上对他的熊儿子更为愧疚。
愧疚的皇上就想尽力补偿。
“汗阿玛好了,今年汗阿玛不去承德避暑,带着一家人去五台山,保康觉得好不好?”
保康眨巴眼睛:“正式进学后,学习五天休息两天。”
皇上:“……一天。”
“一天只固定学习三个时辰,其余时间自由学习玩耍。”
“……四个时辰。”
“一年寒暑假两个月。”
“……”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保康板着脸,词严义正:“师祖出去云游,不知道在不在五台山。”
皇上也板着脸,词严义正:“汗阿玛已经派人去通知保康的师祖,保证保康在五台山见到保康的师祖。”
“准格尔一定会趁机先攻打喀尔喀蒙古,汗阿玛今年不去木兰围猎,能稳住喀尔喀?”
“汗阿玛已经安排理藩院大臣阿勒尼去喀尔喀,直接选定哲布尊丹巴活佛的继承人,保证可以稳住喀尔喀三部。”
“答应好了的,保康和哥哥弟弟们去南方的南方看海。”
“明珠在南方的谈判一定会进展顺利,正好等其他事情都忙好,万事俱备,再去攻打小琉球——大约要今年秋天或者明天春天。”
“一年寒暑假两个月。”
“不行。”
“虐待儿童。”
“……汗阿玛尽量多带着你们出门走走看看。小琉球、江南、塞外……都去。”
“姐姐妹妹也正式学习哥哥弟弟们学的知识?”
“……可!”
“保康和师祖说好了,一起去西部。”
“……你们两个一老一小怎么去?等你长大到可以照顾你师祖再去。”
“小琉球,额涅和姐姐妹妹不去,江南、塞外……额涅和姐姐妹妹要去。”
“可!”
“保康每年都要回五台山一趟。额涅也去。”
“可!”
“……”
“……”
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保康正要再开口,皇上直接瞪眼:“王景明出海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先联系南方天主教中的几位主教,再准备大船队等等,着急不来。”
保康眼神儿怀疑。
皇上心头一哽:“汗阿玛打算一丈一丈地测量绘制详细的大清地图,需要更多的西洋仪器。”
正好顺带安排人出海?保康表示明白,可他还有问题。
“金鸡纳树?”
“金鸡纳霜,写信给法兰西国王,让路易国王再送来一些即可。金鸡纳树,开海后,给海商们下悬赏,还怕没有?”
保康点头,可他还有要求。
“皇家匠艺学院建好,保康要去进学。”
皇上咬牙:“行!”
保康笑得自在,“保康谢汗阿玛。打完小琉球后,扩建水师。等保康长大了,要参加水师。”
亲亲汗阿玛·皇上:“……”
“就这样?”皇上没反应过来。
保康因为他汗阿玛的反应微微发愣,重重点脑袋:“就这样。”
言外之意,其他的要求都没了。可皇上更不敢相信了——熊儿子不要求去火器营,也不要求去绿营军,反而要求去最不重要的水师?
保康:“……”
他汗阿玛觉得“海军”太过重要,不舍得放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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