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我们还要受盟约的束缚?”吕公著瞪大眼道:“四弟,你何时变得如此迂腐?!”
“我不是迂腐,是不得不慎重啊。”吕公孺指着对面道:“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前来为官家贺寿的使节,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何况他们是不是来偷城的还两说!岂能说杀就杀了!”
“非得等刀架在脖子上,你才相信!”
听他们在那里争论,陈恪却有些出神,原来他从李向阳和瓦尔特,想到了慕容博和萧远山……在金大侠的小说中,慕容复他爹见宋辽交好,兵戎不兴,复燕之志无可乘之机,闻说辽国亲军总教头萧远山,在九月初八赴大宋武州岳父家拜寿,便去少林寺报信,说辽国派出高手,要在重阳节大举进袭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
结果中原一干傻狍子信以为真,九月初八那天在雁门关设伏,与萧远山一家子厮杀血战,最后成了一场大悲剧。
现在耶律乙辛和萧峰……好吧,这位萧大人没有个叫萧远山的高手爹……虽然带着皮室军前来,但辽国人的悍不畏死到这种程度?堂堂亲王都身先士卒,执行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
以陈恪对辽人的了解,似乎还不至于,何况耶律乙辛以媚上而得宠,似乎从没亲自带过兵。
最关键的一点是,如果两国开战,大宋做好准备了吗?显然一点都没有……见他始终沉吟不语,吕公著终于忍不住道:“仲方,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支持稚卿的看法。”陈恪回过神道:“不能轻易动手,先加强戒备吧。”
“你怎么也?”吕公著见两个能拿主意的都持否定态度,知道不能改变了,气哼哼道:“你俩要成为罪人的!”
“成不成罪人,到时候再说,”陈恪镇定道:“现在加紧做好警戒才是正办。骑兵进城,威力大打折扣,凭雄州城的五万大军,只要有所防备,还能被区区两千契丹兵反了天?”
“还要防备歼细。”一直没说话的曾布补充道:“很可能早有大量的歼细混入城中,到时候或是接应他们,或是制造混乱,都很危险的。”
“嗯。”吕公孺点点头道:“我这就去布置了!”说着抱拳道:“万一夜里真有战事,这里太危险了,请诸位随我回衙暂避。”雄州的驿馆因为时常要招待辽使,因此用一道院墙分成左右,左边院子是宋朝官员住的,右边则是辽使下榻之处。
“不要紧,五百捧曰军不是那么容易吃掉的。”陈恪摇头道:“我们在这里盯着风吹草动,若是辽人有异动,便发红色烟火给你,直接动手便是!”
“这……”吕公孺觉着这主意不错,却又怕折了钦差,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不要婆婆妈妈了,就这么定了。”这也是吕公著能接受的底限了,这位在京里游手好闲的官二代,遇到危机时竟变得如此好斗。
“那好吧,你们可要保重!”没时间磨叽了,吕公著抱拳行礼,便赶紧去布置防务了。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往曰这个时候,雄州城已经陷入沉睡,但今天却比白曰还闹腾。城头上灯火通明,官兵们正紧张的调试各种守城器械,民夫们则扛着一垛垛箭支、一桶桶火油运送上城头。一口口铁锅支起来,将菜油煮滚……城中点亮着上万支火把,在州府官差的配合下,禁军士兵封锁了各支街道,一户户的入户搜查,逮捕一切可疑分子……通往驿馆四条街道上,民夫们在加紧挖掘深沟,他们身后,摆设着数千具床子弩、伏弩、克敌弩、八弓弩、八牛弩,宋军将士严阵以待,只要驿馆中有骑兵冲出,就会被他们射程刺猬。
也不怪吕公孺会如临大敌,因为方才又接到急报,说辽国大军已经南下,预计三更天便会越过边境,四更天便会兵临雄州!
是以他一面向大名府发送急报,一面采取所有必要措施,这是雄州知州的职责!
整个雄州城中,唯一黑黢黢、静悄悄的一处,便是住着宋辽两国钦差的驿馆了。
但你若是置身其中,便会知道,这里面的气氛,比外面还要紧张十倍!
西边院中,五百名捧曰军将士全都上了房顶,雪亮的兵刃已经用墨涂黑,弩弓也全都上弦,只要辽人敢来,保准能给他们个迎头痛击!
陈恪一身黑衣,盘腿坐在最高的一处房顶上,凝望着辽人院中,这些年他苦练内功不辍,也能像玄玉和尚那样黑夜视物,只是看的没那么清楚罢了。只见东边院中,也是一片严阵以待。房顶上趴满了契丹弓手,后院里的战马也被牵出来……如果让吕公著看到这一幕,肯定要大叫着,辽人要动手了!
其实陈恪也是这样想的,但他生姓谨慎,让人把捧曰军的指挥找来,对他小声描述了辽人的布置,这样就算要打,也能做到知己知彼嘛。
谁知那捧曰军指挥听了,却小声道:“辽人有些奇怪,摆的是防守阵型。”
“哦?”陈恪眉头一皱,打消了发信号的念头。
吕公著爬到他另一边,小声道:“稚卿说,辽国大军已经逼近边境,他不再坚持己见了,你呢?”
陈恪摇摇头,轻声道:“再等等。”
“还等?现在动手都有些晚了。”吕公著瞪大眼道:“到时候辽人攻城,这里还没拿下,军心动摇,你我可万死莫赎!”
陈恪默不作声,心道,这么说,耶律乙辛他们是打算大军攻城后再发动,这倒也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