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现在住的地方,钟云昭只去过一次,但因为就在永安市图书馆和永安寺的旁边,所以也不难记。
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程,她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眼前闪过的却是奚宴的脸庞。
明明是第一天见到他,可是这个男生的身上,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家楼下,说的话也稀奇古怪,而且从十一楼跳下去,居然就那么消失了。
还有……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向不久前,还被他轻吻的手腕。
他到底是谁?
心里的烦躁更甚,她用另一只手胡乱地搓了搓这只手的手腕,心里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心经。
然而,抬起头,才发现公交车里,一个消瘦方脸的中年男子在盯着自己看。
钟云昭猝不及防地惊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透过玻璃的反光,她发现对方确实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沉。
这时,公车抵达了永安中心站。
她跟着前面的乘客下了车,快步走了一会儿,透过路口指示杆的反光玻璃,发现刚刚那个男子还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
莫非遇到了登徒子?
今天还真是不宜出门。
也许是今天的糟心事太多了,钟云昭此刻的心里倒没有多少害怕,只是担心会把对方引到好友家,于是先改道朝着永安寺的方向跑去。
繁华市中心的街上人声鼎沸,璀璨的路灯连接着闪烁的霓虹与高楼大厦,自成天地的热闹景象。
庄严肃穆的永安寺已经关上了寺门。
钟云昭一边不停地注意着身后,一边绕着寺庙的外围走,忽然脚下绊了一跤,下意识寻找支撑物的手臂不经意摸到了旁边的偏门,只听吱嘎一声,没有上拴的木门应声打开,而她也失去重心,狼狈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一溜烟地站了起来,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然后一气呵成地落了门栓。
外面明亮的灯光照进寺庙的这一角,好像被眼前的这扇门分割成了两片天地,一地喧嚣繁华,一地宁静悠远。
这下,应该能甩掉那个登徒子了吧。
不过,现在要怎么出去呢?
钟云昭转过头,发现自己正处在永安寺里一个陌生的地方——永安寺如今对外开放的殿堂只有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据说正在重建。
只是,眼前仿宋的寺宇高墙直通深远的天井,一座座迥异的石碑立于坪上,走近仔细辨认,上面都是复杂难认定梵文。
这上面的文字,似乎和神兽塔那个石碑上的十分相似。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个拱形院口。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突然响了起来,像是有人翻墙落地的声音,在幽静的四周格外引人注意,她蓦然转过头,只见一个黑压压的人影就站在远处的石碑旁,看不清容貌,只隐隐觉得是个很高大的男人。
那是谁?
是小偷,还是……刚刚那人?
她的心里一突,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说不通啊……要说劫财,她一身简单的t恤和牛仔,完全没有半点“有钱”的影子,要说劫色……
她低头瞄了眼海绵宝宝的拖鞋,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钟云昭毫不迟疑地朝院中跑去,身后顿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慌慌张张地顺着弯曲的小路奔跑,寂静闷热的夜里,永安寺本就空旷少人,夜里更是一片空寂,而越往里走,夜灯越稀廖,视线的可视范围也越来越小。
跑着跑着,她忽然感觉阵阵凉风袭来,好像四周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这种感觉……
她突然停了下来,四下张望,果然发现自己回到了神兽塔。
远处,一个侧对着她的身影站在石碑前,好像正在虔诚的祈祷。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她急中生智地朝那人喊道,“师傅救命!”然后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然而,跑近了,忽然看见石碑前的人转过头,是奚宴。
旁边草丛微弱的夜灯照在他的脸上,朦胧却高贵,好像看到他的刹那,就有光从他的身上倾泻下来。
钟云昭下意识地呆住了,一瞬间闪过心底的居然是:他是人吗?
奚宴的目光却望向她的身后,利落地一甩披风——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只微凉的手就捂上了她的眼睛,就在她以为男生是想抱住她的时候,她的身子却擦着他的肩膀,堪堪跌坐到了地上。
哎哟。
就在她龇牙咧嘴的时候,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她顿时抬头往那边看,却只隐约瞧见一缕阴霾的黑烟在空中散去。
黑夜这么浓重,其实难以分辨那究竟是诡异的黑烟,还是光线太暗引发的幻觉。
但是先前那个跟踪她的人却不见了。
那个惨叫……是他发出来的吗?
这个时候,钟云昭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害怕。
她想站起来,可是浑身都在发抖,怎么都站不起来。
一只漂亮的手忽然伸到了她眼前。
抬起头,只见奚宴微微垂着眸,凝神望着她。
凉风缓缓地拂过他的脸庞,发丝微动,一双黑眸在夜晚显得温柔迷离,好像一场绝美的幻觉。
她失神地望着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所谓的信仰,所谓的神祇,都是人绝望时生出的幻想。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让她恍惚觉得,看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