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幻锦看见了姜澈脸上的灰败与心死。他不由自主的屏息,就怕自己的呼吸会让她变得更为透明乏力。
可是下一秒他就回过神来。
“怎么?你还打算演戏来博取同情?”他勾起她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她却立即移开目光,仿佛连再看他一眼都不愿。
“……你看着我。”他不悦的低斥。
姜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抗拒的姿态让花幻锦的心口突然抽了一下,他又抬了抬她的下颔骨。“我要你看着我。”
姜澈浅浅的阖上眼。
花幻锦无法忍受被她刻意忽略,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他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倾身吻她。
碰触软唇、撬开贝齿、舔弄舌尖。
她还是甜的,但没有从前那般炽热。她也不再像以前轻轻拥着他,享受与他的温存。
他紧盯着她,试图捕捉她所有细微的反应。只是他没能等到她流露出一丝眷恋,反倒见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他因这抹冷光而心脏一紧。接着,开始发疯似的咬她的唇。
啃咬、撕裂,让她流血。
见她吃痛的皱眉,他竖起的眉又平顺下来。
……这样才对。比起她佯装淡然的模样,她更适合这副表情。
“你最好听话。”他用指腹抹开她唇瓣上的血,语带警告。“别再想使计骗我,我不会相信──”
“不会了。”她开口,打断他的话。
“……什么?”
心灰意冷的姜澈扯了下唇角。“你不相信的那些东西,我不会再说了。”
当然,也不会再给予。
以前发生的那些事,爱了就爱了,伤了就伤了,她不后悔,也不会当作没发生过。但是在发现他不爱她的此刻,她不会再默默忍受他的掠夺与占有。
她本就死心眼,认定一件事就非得要撞到头破血流才肯善罢甘休。爱方映弦的时候是如此,错爱花幻锦的时候亦如是。所以,虽然她无法控制自己立即不爱他,但她决定阻止自己继续深陷。
哪怕这株毒花已经在她心里生根、深入骨髓,她也要忍痛将它摘除。
“我不会再爱你了。对你付出的这些感情,我会全数收回去。”
她的语气很轻,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让花幻锦如坠冰窖。不安宛如荆棘般蔓生缠绕,这回不仅是心口不适,就连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传来阵阵的痛意。
他咬牙,厌极为她动摇的自己。
为了掩饰无端泛起的心慌无措,他撑起笑脸,强装无事般的冷嘲嘲讽:“……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我一点都不稀罕。”
这种虚假的爱,根本没什么好留恋。她不再爱他又何妨?他要是需要,随时都能诱惑人爱上他、为他献上真心。
他的话很伤人,但姜澈的反应却异常冷淡,似不再为他所伤。“你不稀罕的东西,大有人格外珍惜。”
她没说是谁,但花幻锦的表情骤变。
想到方映弦和离卿对她的执着,他难忍妒意,凤眸眯起。“……珍惜?你以为离卿还会要你吗?就凭你这副被旁人睡过的身子?”
花幻锦所言,正是姜澈的痛处。想到离卿,她不禁感到愧疚又难过。
“若不是你利用我失忆,我又怎么会和你──”
“你没听清吗?我说的是「旁人」,可不是「我」。”他强行截断她的话,接着按住她的腹部,指尖隔着肌肤指向她的凝丹处。“在我之前,你早就已经被他以外的男人碰过了。”
“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内丹会无缘无故地恢复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他凑近她,像是怕她没听懂,一字一字清晰道:“因为你和方映弦双修了阿,还不止一次呢。”
她震惊的表情使他感到扭曲的快意,他又道:“你们几个可真傻阿,完全被我耍得团团转。什么虚渊双杰呢,方映弦与我朝夕相处,完全没察觉姜元是我假扮的,他至今都还以为与你发生的事只是梦……哈哈……”
姜澈做不出反应。
恍惚间,花幻锦曾对她说的话掠上心头。
他说,梦是不会有感觉的。
所以至今为止有感觉的……都不是梦……?
她抬眸,怔怔的望着他。
──望着这个骗走她真心的男人。
这算什么……
这个人、这明艳外表底下,究竟藏着多么恶毒的心肠?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特别害羞的、只在你梦里出现的离卿吗?这下可有头绪了?”看她脸色一变再变,他继续道出残忍的真相:“你以为客栈那晚,离卿为什么突然怀疑你?因为你和方映弦翻云覆雨的时候,他就在结界外看着。”
“他可激动了,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简直让我忍不住发笑。”
姜澈抿唇,眼泪不受控制的成串坠落。
胸口的闷疼化为剧痛,一刀刀剜下她的血肉,四周空气变得稀薄,她开始觉得喘不过气。
......她见过花幻锦的温柔和善,却从没想过他的恶意早已对向她,甚至用来对付她身边的人。
针对她的欺骗和伤害,她都可以忍、可以原谅。但她不能原谅因为中了他的圈套,而在无意间伤害离卿和方映弦的自己。
姜澈想着离卿那飘逸如风的身影。
他心事重重却故作坚强的表情、言谈间不经意流露的关心及善解人意、甘愿为她放下骄傲身段向她走来的决心,以及一次次索要时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