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行人离开,这几个看门的婆子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夏姣姣进入宫中的时候,太后早就满脸担忧地站在那里等着,见到她更是一把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叫着。
“夏侯府当真是全府黑心肠的,竟然连这种损阴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连血脉都能乱,连县主的身份都想霸占?是不是欺负你孤苦无依,无人撑腰啊。本来好好一桩喜事儿,结果却被那白眼狼看中了,险些弄得难以收场。哀家若是去地底下瞧你母亲,该如何跟她交代啊……”
太后紧紧地抱住她,哭得那个叫伤心啊。
夏姣姣在来路上,一直隐忍着怒火,恨不得将夏静撕成碎片,又希望能立刻把夏侯府夷为平地,但是此刻听到太后这样伤心的哭诉声,她的心立刻就软了,甚至还有些许的愧疚。
其实早在夏静出手的时候,她就有法子脱身,只不过因为要用苦肉计来胁迫今上对夏侯府出手,所以她才一直待到如今。想必在太后的眼中,她这段日子算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兴许就在夏侯府被团团围住的时候,太后就在心里念叨着。
一旁的徐嬷嬷也跟着劝,“县主还好你安然无事,若不然太后方才一直说着要亲自去夏侯府瞧瞧,究竟是哪一家吃了这样的熊心豹子胆。”
祖孙两人说了几句话,夏姣姣就扶着太后入内。
殿内今上和薛彦都在,殿中央则跪着夏静,她身上的披风和面纱都被扯去了,五花大绑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不过她为了伪装出起疹子的样子,应该是吃了什么烈性的药,此刻满脸都是红疹子,身上自然也不能避免,所以看到这些红疹子,就更能想起夏静的可恨之处。
“姣姣,你没事儿吧?你看她这副样子,究竟是谁教的,一看一个府里都没什么好东西。弄得她倒是比你看着还可怜,哀家的姣姣,你娘死后,就没人替你做主了,谁都能随随便便爬到你的头上来欺负你,哀家真是愧对你娘啊……”太后这回再次抱住她低声呜咽着。
今上轻咳了一声,殿内的气氛有一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薛彦更是低着头,他恨不得自己没有带耳朵来,此刻更是后悔当初那么随意地就答应了夏姣姣这计划,让他这个外人夹在中间,看着太后这样处于失态的状态,还有今上在一旁。只怕如果他最后没有成为外孙女婿,恐怕今上会为了顾及太后的面子,来找他算账。
其实太后如此哭诉的用意,几个人都心知肚明。不想让今上高高拿起,最后轻轻放下。
当年玉荣长公主的死,可谓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夏侯府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惩罚。也正是由于之前今上的不追究,才导致夏侯府里面的人胆子越来越大,最终对夏姣姣出手了。
这是太后不能容忍的,也是夏姣姣不能容忍的,无论是胁迫还是哭诉,这次都得让夏侯府付出代价。
当然也不能一味地只是哭泣,徐嬷嬷和夏姣姣则处于规劝的状态,最后好容易才让太后停止了哭诉。
“这回辛苦薛家小四了,你很有乃父风范,你兄长知道了,也会夸你的。赏赐稍后就送去薛国公府里,朕要和姣姣说几句话,你先退下吧。”
家丑不能外扬,再怎么样薛彦还不是夏姣姣的丈夫,除了这种事儿本来就不能让薛彦知晓,今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把他打发走。
薛彦立刻起身行礼,快步离开。
虽然他很想跟夏姣姣眼神交流一下,并且控诉她把自己害惨了,不过现在是在今上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姣姣,你最近受苦了。好在成亲日子不远了,等你出嫁之后,夏侯府的名头就不必再有了。至于二房也坚决不会好过,皇舅舅跟你保证。”
今上十分干脆地跟她保证,并且将自己琢磨过后的惩罚,告诉了她。
夏姣姣眨了眨眼睛,夏侯府自从玉荣长公主去世之后,老侯爷用自己的性命换回夏侯府的一线生机之后,整个府里就已经光荣不再了。
若不是宫中还有个贵妃,兴许早就被人瓜分了。现在今上告诉她,连名头都不会给,那夏侯府真算是完了。面子里子都没了,夏侯府会很快就走向衰败。
当然这一切还得看今上如何落实了,他现在说得模棱两可,到时候夏侯府的爵位被撸了,宫中还是有人的。难保会有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
“皇帝,姣姣这几日都瘦了如此多,脸色憔悴成这样儿。是哀家没有照顾好她,她那么反常地不进宫了,哀家却没有及时发现,反而还忙碌与其他事情,你姐姐恐怕要托梦给我了。日日入眠,哀家却无法张口与她解释……”
太后一听这惩罚,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
今上这话撂得可不算干脆,惩罚也不够重,只怕到时候名头撸了,府邸还在。家财不抄没,对于夏侯府还真没什么大影响,毕竟许久之前,夏侯府就已经没了侯爵的实力了,现在名头撸了,他们依然可以过上等人的生活,日后府中若有晚辈争气,今上很有可能再次把他们提拔上来。
今上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闪过几分不满,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沉思了片刻还是道:“没收侯府府邸,抄没二房所有家财,日后夏侯府的姑娘,若是没有圣旨赐婚,一律不得嫁给高门显贵。”
大房没了爵位,二房没了银钱,整个夏侯府既没了名头,也没了府邸,甚至以后嫁女都不得高门显贵。除非夏家出了非常有出息的子弟,能有本事儿挣出功名,迎娶高门姑娘。至于别的攀权附贵的路算是被堵死了。
太后虽然还是不满意,但是她知道不能再要求了,否则只怕今上要记恨夏姣姣了。
“多谢皇舅舅替姣姣做主。”夏姣姣当然知道见好就收,立刻起身冲着今上行礼谢恩。
“那这心术不正的丫头呢?”太后手指着跪在中央的夏静,脸上厌恶的神色丝毫不做掩饰。
夏静此刻跪在那里,嘴巴被堵上了,肩膀也塌下去了,看着浑浑噩噩的,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
夏姣姣轻轻扫了她一眼,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的鄙夷。不过她现在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夏静要占用她的身体,她就索性将计就计,一举扳倒夏侯府。
“交给母后来处置吧,朕还有政务,姣姣你陪着你外祖母说说话,她可是被你吓坏了。”今上轻声说了一句,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自然有人送今上出去,殿内又只剩下她们几个人,太后抬头,眼神锐利地扫了过去。
夏静虽然低着头,但是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子冷眼逼视,不由得打了个颤。
“先拖她下去,稍后哀家再处置她。”她一挥手,立刻上前两个婆子,粗手粗脚地将她拖了下去。
“可不能让她搅扰了我们祖孙二人的情绪,你都快成亲了,薛彦是个好孩子。哀家一开始就怕你眼光不好,挑了个中看不中用的,结果现在看来,是哀家多虑了。若不是他,哀家说不定还不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儿来,要是真的被她糊弄过去了,那你可怎么办?哀家真的没法子去地下见你娘了。”
太后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着,似乎是舍不得放开一般。
夏姣姣也跟着红了眼眶,祖孙俩自然又是一阵互相安抚劝慰。
薛彦是不是好丈夫,夏姣姣还得睡了才知道。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他还算是合格的。做什么事儿都不会出差错,即使他们现在还不是夫妻,夏姣姣遇到这种事儿之后,想到的也是通过他。
这世上除了她身边的丫鬟,以及晋江坊的嬷嬷之外,或许就只有薛彦,知道她夏姣姣并不是一个病弱到等死的姑娘,而是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拿着匕首随时准备捅别人一刀的人了吧。
夏姣姣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若不是她再三推辞,恐怕太后要把她留在宫里住着了。
不过现在相比于陪着太后,她更想回夏侯府看看那些人脸上的表情。至于留在宫中还未受到处罚的夏静,想必太后会给她一个很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