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走那么快干什么!左右无事,咱们上虫二院子听曲儿去啊!听我七姑奶奶的儿子的连襟说,前几日马少爷办宴,有个叫什么‘玉僧’的新面孔,唱得可好了,咱们也去听听?”
“害,去去去,我可不像你,整天游手好闲的,不是听戏就是听书忙着呢!呃等等,‘玉僧’你说的是‘许玉笙’吧?!他不是跑了吗?你上哪找他听戏去?”
“对对对!就是他!许玉笙!跑了??跑去哪了??干嘛跑啊?!”
“这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还不早就去领赏了听老赵头说,他是夜里趁着后院人少,偷偷从狗洞里钻出去的,有个学徒看见了,这许玉笙“汪汪”两声,就给糊弄过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哎,要不怎么说有钱好呢,寻常人家的小孩,不丢个七个八个的,怎么会这么轻轻松松就上告示牌了!”
什么?!许玉笙跑了?!
本来都已经路过,听到身后二人的对话,桂圆双耳一竖,揪紧手中的东西,“蹬蹬蹬”又跑了回去。
“两位伯伯,请问你们在说的可是虫二戏院的男旦许玉笙?他跑了是什么意思?逃跑?”
“是啊,就是逃跑了,喏——”中年男子粗壮的手臂一伸,指向不远处,那人群逐渐聚集的告示牌,“就在那,虫二的门子刚刚贴上悬赏令,小丫头现在去应该还能看到”
“啊!我看到了!谢谢大叔!”
告示牌前人潮拥挤,十分醒目,桂圆急于探听,匆匆谢过,举步奔了过去。
他们来得晚,木板前不大的方寸之地早就被八卦的看客挤得水泄不通。汗臭味、鸡屎味、猪骚味混作一团,热烘烘四处发散,把板子上的内容挡得严严实实。
桂圆把脚踮得只剩脚尖,还是只能看到几个黑乎乎的后脑勺,不由气馁。
“要是跟大人一样高就好了”
正想着,视线便陡然升高起来,人们穿戴各异的脑袋尽收眼底,桂圆惊呼一声,赶紧环住了大人的脖子,“大人!”
“嗯,”衍虚的声音在她腹边响起——桂圆正如同稚童般坐在他臂弯里——他把桂圆举得更高些,方便她看清,“这般,便比我还高了。”
兔儿自从昨日在浴池里睡着,醒来便有些木讷,他忧心是心神不定之故,此刻见她终于活络起来,担忧顿时消去不少。
把她托得高高,只想让她更加开心些。
桂圆所思却与他迥然,大人的气息吐在小腹旁,她门牙陷进唇肉,目光自然而然投向道士花瓣似的薄唇。
樱粉的两片,不用口脂也泛着柔润的微光。
想问题的时候,总是轻轻抿着,显出上片明利的峰,和下片饱满的谷。
老天爷最偏心的造物,哪怕已经偷偷看过许多次,再细看,仍然会觉出不一样的美来。
甚至,昨天,对于美的探索已经突破了“看”,而来到了“触”。
桂圆才知道,原来那张唇,那简简单单的,由两片唇瓣、一口牙齿、一根舌头所组成的地方,那大人总是用来念经的地方,也可以用“松软”、“调皮”等词来形容。
只是略微回想,下丹田就暖热起来,痒酥酥、粘嗒嗒的,好像无形之中,阴唇又被那灵活的舌头衔起,对待玩意儿似地肆意舔弄,间或用舌尖撩拨顶上的小珠子。
大人为什么这么做?
是为了安慰她吗
她舔大人的时候,大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可是却从来没听大人叫过呢
还想要
双腿自发并拢起来,难耐地上下磨蹭。
“桂圆?”
她的动作有些大,衍虚以为她仍然看不到,手臂往高处抬了抬,“可是看不清?”
“啊,可以!”
从绮思中回过神,桂圆亡羊补牢地看向布告牌,周围人的讨论终于进了脑子——
“赵老儿,我们又不识字,你放张四不像的画像在这,指望谁能帮上忙?诶诶,这儿有没有识字的,给大家伙念念,这上面写的什么?”草帽说着,向四周转了转,好像正在找寻认识的书生。
“就是就是,那些个秀才啊童生的,都去哪了?——张贤呢?这小子和他媳妇不是最近忙着发喜蛋么?赶紧把他抓来!顺便再多拿点蛋。”瘌痢头挠了挠脑袋,皮屑满天飞,附近顿时让出一个大圈,一根竹竿顺势钻了出来。
“小生就在此处,各位莫急,且听我一一念来”
桂圆看清那竹竿的脸,忍不住瞪大双眼。
噫!张贤!
这个张贤比他们在客栈里见到的精神许多,一身书生白袍浆洗的笔挺,见不到分毫尘垢。
他的身后立着一位素衣女子,发上木钗简单,家常衣裳打理得干干净净,正挽着个竹篮,低头整理盖布。
身形也有些眼熟,但桂圆想不起来像谁。
想必就是众人口中张贤的媳妇。
奇了怪了,张贤的未婚妻难道不是钱梦秋?
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媳妇。
桂圆想得脑袋发晕,就听见张贤清了清嗓子,削瘦的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高深的笑容,似乎对人们的安静十分满意。
他咳干净并不存在的痰,终于在众人发怒之前,逐字将悬赏令上的内容宣读出声——
“逃徒许玉笙,年十六,身高六尺有余,眉目端正,男生女相。背恩弃义,寡廉鲜耻,望众乡亲帮扶互助,活捉归苑者,赏银一两。——虫二戏班宣。”
此言一出,满场静默。
老树“啪嗒”掉了片大叶。
这叶子掉进人堆之前,一点点、一滴滴,人群中突然涌现一股气流,将它吹得到处翻飞,迟迟落不了地。
各人皆争先恐后,作鸟兽状散。
“欸?!你们都去哪啊?!”
众星捧月的感觉转瞬即逝,张贤双臂前伸,徒劳地不断将空气揽入怀中,好像这样,那些钦佩的眼光就会为此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