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看不见了,怎么还舍不得转头?”
白绵绵打趣地想要轻扯桂圆的耳垂,桂圆做贼心虚地回过头,有些不自然地躲过她伸来的指尖。
“没有一直看,只是怕大人还在站在原地等我......”
绵绵姑姑应该也是一时玩笑,只是桂圆实在有些不习惯这样来自还不算熟悉之人的亲近,下意识地往旁一斜,才后知后觉地偷觑一眼白绵绵,怕她因此而觉得丢了面子。
好在白绵绵并未在意,神色自若地收回手,指着前方一个足有两个桂圆那么高的石臼向桂圆介绍:“此臼名唤‘玉鉴’,是茕兔族传族的珍宝。听父亲说,这是从前茕兔族在天宫当差的一支赐回族里的,你可别看它现在通体漆黑,平平无奇的——每逢夜晚,它便无火而燃,荧光夺目。在它周围十步,都不用烛火照亮,微尘密土也历历可数。若不是阵法遮挡,从山脚远远看来,只怕会认为天上有两个月亮。”
她见桂圆好奇地冲着石臼探头探脑,酒窝下陷,捂唇一笑,“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凑近些看。不过也还是要小心些,瞧瞧摸摸也就罢了,可别试着爬进去。玉鉴矗立千百年,不但是族里至高无上的礼器,更成了孩子们天然的玩具。茕兔族的孩子长得快,脑子却往往跟不上,我这几十年,都不知看到多少娃娃掉进这大碗里,还要组织大人来打捞。晴天也就罢了,若是碰到阴雨天气,更是免不了受寒着凉。”
桂圆听她把玉鉴玉鉴说的如此神奇,本就心存敬畏,再这么一唬,就更怕了,收回试探的手,把头摇成拨浪鼓,“那......那还是算了,我看看就好。”
“你倒是乖巧,若是当年焱焱也像你这般懂事,不至于撞断了鼻梁,治了许久,还是留下一个小坑。”
看完了玉鉴,白绵绵又领着桂圆朝前走,提起白焱焱,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神色中透露出几分长辈对于调皮晚辈既恨且爱的纠结。
“白焱焱?是那位脾......”桂圆本来想说“脾气很差”,话到嘴边,急急拐了个大弯,变作“披......红着朱的少年吗?”
“是的......你也不用顾及我,焱焱的脾气的确有些火爆,我虽然不是焱焱的亲姑姑,却也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做的不对,我在这里先向你道个歉。”
事情是白焱焱做的,怎么能让绵绵姑姑向她道歉,再说从茕兔族的角度来看,白焱焱也没做错什么。
桂圆吓了一跳,扶住白绵绵的胳膊,一迭声地否认,“他不过是警敏了些,哪里就做错了——不过绵绵姑姑您说,您不是他的亲姑姑?可是我看他与您却十分亲近呢。”
“......是啊,”说起这个,白绵绵十分感慨,“十几年前的那场变故带走了焱焱淼淼的父母,两个小人儿相依为命,虽说我父亲一直有心看护,但族里诸事繁忙,对他们难免有疏漏的时候。他们的身世本就十分敏感,孩子们又都是爱起哄的性子,淼淼性情软和,如果焱焱再不立着点,不知道他们会受多少委屈。”
原来是这样......
桂圆印象里,自己还小的时候,有几次跟着姐姐进镇卖药,要不是因为姐姐看她看得紧,也的确差点就被孩子帮欺负了,倒是能理解白绵绵所说。
一时,对于白焱焱仅存的星点不忿也消去了,点头附和道:“这么说来,我倒有几分敬佩他了。”
“茕兔族的孩子心眼都不坏,等你......”白绵绵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过绝对,歉意地抿唇一笑,“相信你和他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嗯。”
仅仅只是一句半含半露的话语,就让桂圆的心抑制不住地扑通狂跳起来,她握紧指尖,情不自禁地想着,连绵绵姑姑都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茕兔族的族人,那她会不会真的......
“哈,到了!”
白绵绵的提醒打断了她激昂的思绪,桂圆抬头望去,目之所及,只见熹微晨光里,望舒山顶云蒸雾绕,一片衰草寒烟若隐若现。
“这里是......”
这四周除了枯草还是枯草,桂圆环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物什,不由不解地问询。
“这里是香海原。”
白绵绵回答,她笑得神秘,自丹田处瞬发一团白光,变成一只巨大的白兔,低下头,用额际柔软的毛发轻轻顶了顶桂圆。
“......欸?”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