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萝9(2 / 2)

这是她的“丈夫”,也是她一切痛苦的源头,偏偏也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她恨过婆婆,恨过公公,恨过老天爷,唯独面对志贵时,她想恨,却恨不起来……

“志贵,我要走了。”阿萝神情麻木的看着那个宛如稚童的男人。

志贵看她一眼,嘴角挂着口涎,傻傻笑着。

阿萝说:“我不会回来了。”

志贵听不懂,也不愿听,他抱起破损的木匣子,一蹦一跳跑去了厨房,阿萝跟着他过去,看见他把木匣子往炉灶里塞,他又想玩火。

以往阿萝总会拦着,但这次,她只是站在门口,冷眼旁观。

她看到志贵被烫着,随后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燃烧的木匣子滚到一边,碰到炉灶外的细柴,燃烧成熊熊火焰。

志贵的哭声更大了,他像个惊慌无措的小孩,踉踉跄跄扑进阿萝怀里,向她寻求保护,“火……火啊……”

阿萝脸上仍是淡漠的,无视逐渐蔓延的火势,平平说道:“我真的要走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喂饭,再也不会帮你洗澡,再也不会收拾你的屎尿,再也不会和你睡觉……我,我再也不……再也不要见到你。”

志贵还在哭。

阿萝拉开他的双手,转身,拎着包袱迈出院门……

……

本以为自己会漫无目的的游荡,可是当她真的离开村子,思绪却出乎意料变得清晰。

——边城战乱,齐军势如破竹,军队定会朝着王都方向进发,所以去往王都方向的沿途所有城镇都不适合她落脚,北上应该会比较安全,那一带接近草原,听闻游牧民族不需要户籍也能在城中交易买卖,她或许可以借外族人的名头一用。

此去山遥路远,光靠两条腿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身上的银钱也不够那么长时间的消耗,所以走水路最为稳妥,不但可以避开流窜兵马,也能节省脚力,不至于叫她路上太辛苦,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要小心同船的人里面,是否有那地痞盗匪之人……

阿萝一路上仔细考量,路边看见灌木野果,便用野果子的汁液涂脸,让肤色变得暗沉蜡黄,她还嫌不够恶心,又往头上身上抹了几把干土,使自己看上去灰扑扑的不起眼。

她沿着河,朝码头方向走,路上遇到不少扛着大包小包的人,大家似乎与她一样,都想要乘船离开这里。

阿萝的运气很好,此时码头恰好有一辆空船要往北去,尽管船夫要价颇高,阿萝还是咬牙登上了船——

风平浪静行进十日,船在一个叫渝阳的地方靠岸,想要继续向北的话,需要换船。

阿萝换了一艘更大的船,船上的人更多,也更杂,她原本的计划是安安分分去北部草原,不想惹人注意,却没想到,上船后她开始不停干呕,吐得天昏地暗。

难不成是晕船吗?可她之前明明不曾吐过,怎么换了船就这般大的反应?

阿萝百思不解,尤其每日用饭时,船上食物多是鱼类,她一闻着那鱼腥气儿就吐得更厉害!不过几天功夫,已经瘦了一圈,原本清瘦的脸庞越发瘦了,连眼睛也深陷下去,瞧着吓人。

正当她以为自己支撑不住时,船上一个尼姑借船夫的炉子,煮了一碗米粥,解救了阿萝的肠胃。

尼姑说:“夫人有孕在身,如此长途跋涉,实在辛苦了。”

阿萝怔了怔,眼睛直愣愣看着那位相貌慈悲的老尼姑,一时忘了言语。

……她,有孕在身?

说起来,她的小日子确实一直没来,只是上次被公婆打伤,她连命也差点没了,便没想过自己这副孱弱身体还能怀上孩子。

阿萝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小腹,眼眶渐渐酸涩,欢喜与酸楚一齐涌上心头,她又哭又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有孕了!

她怀上孩子了!

是杨骁的孩子,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痕迹,是将会陪伴她后半生的最后的依靠!

阿萝的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无论如何的也止不住,她张了张嘴唇,哽咽道:“谢谢……”

谢谢眼前这位善良的尼姑,谢谢老天爷终于放过,谢谢杨骁……谢谢他,给了她一个孩子。

船舶靠岸,船夫扯着嗓门吆喝:“渝北到了!要下船的赶紧咯!——”

渝北,是杨骁的家乡。

阿萝从未想过,自己一路北行,竟会途径渝北,此时听见船夫喊出这个地名,她整个人不由得怔住了……

低头看自己的小腹,那里头已然有一个小小生命,偏巧这个时候到了渝北,仿佛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身边陆续有人下船,船夫问阿萝:“下船吗?”

阿萝愣了愣,“……下……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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