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重重里,响彻着激昂跌宕起伏的钢琴曲,或轻柔或高昂。
男人抬头意欲寻找琴声的来源,但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找出声源,他站着辨认了一会儿,认出了这首熟悉的曲子,暴风雨第一乐章,以往他常弹的一首曲子。
琴声中夹杂着稀碎的人声,男人抬脚漫无目的地前进,随着他愈发沉重的脚步,人声渐渐变得繁杂聒噪。
“你应该……”“做得不错……”“希望你能做的更好……”“别懈怠了”“你还要学”“真是太有天赋了”“不能自满……”“身为……”“没丢了我们家的脸……”“……你人太好了……”
人声似乎越来越近,无处不在的钢琴声也聚拢过来。
“……天才啊……”“你一定可以……”“……长子,你就更要……”“更加努力吧”“别忘了……”“太完美了……”“对你而言……”“那就交给你了……”“一定很简单吧……”“……不敢靠近……”
像无数人贴在他耳畔,无数的声音刺入他的大脑里,紧紧包裹着他的钢琴声高昂急促,震耳欲聋般撼动着他的心肺。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少年有为啊……”“不过是小事一桩……”“……就像天生的领导者……”“交给你我很放心……”“……工作狂……”“……不是有你在吗……”“……别让我失望……”
他的耳膜被震得欲裂,钢琴沉重紧促的音符敲打在他心口,他紧皱眉头,停下脚步,忍无可忍地轻声说,声音微乎其微,“闭嘴。”
全部声音戛然而止。
但他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他低下头,突然发现自己怀里抱有一只白盈盈的猫。
他看不见它的容貌,但它抬头他轻轻地喊了一声,然后从他怀里挣脱轻盈地跳到地上,迈着小碎步破开浓浓的烟雾向前跑去。
“……”他看着它走了几步,这才慢慢跟了过去。他皱眉跟着那只猫,在它将要消失在浓雾中时,他加快脚步跑起来,闯出了浓雾,看见那只猫跳上一个小石阶,白到发光看不见轮廓的皮毛化成橘色,它睁着绿眼睛回头看他一眼,又转过身去跃入灌木丛里。
“等等。”他说着,刚走两步,就看见一个少女抱着橘在灌木丛后站了起来,她带着满足的微笑摸着猫肚子,他停了下来。
少女好像没注意到他,她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她放下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又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了。他抬手摸了摸胸口,莫名不解地低头看了看,是他的心脏开始鼓动。但他抬头,就看见一个少年拉着她的手走远了。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心脏鼓动带来了绝望失落的窒息感。
余骔赜皱了皱眉,被刺眼的光亮晃得眯了眯眼,他掀开床被坐起来,眨了眨眼睛,看见原本睡着以为美丽少女的位置空荡荡的。
微风扬起窗纱,林籁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飘窗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她眉头轻蹙,有着一股无法消散的忧郁。
余骔赜下床走过去,轻柔地抱着她,刚起床的声音微哑,“小籁,那不是你的错。”
她顺势枕在他肩上,“我知道……露颐姐也这么说……”
“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我姐也很难救回来的。”他轻吻她的额头,“你不需要自责。”
“可我还是……如果它能活下来……一定跟小白一样漂亮……”
指尖抚过她哭了一整晚,轻微浮肿的眼睑,余骔赜想起她埋在自己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疼地皱眉,又松开,说:“那我们待会儿去姐她家里看看小白好不好?”
林籁想起那双灵动可爱的蓝眼睛,乖巧地点头。
她心情低落,余骔赜就更是温言暖语,无处不细心地带着她洗漱换衣服,做好早餐,她也没有胃口,也能细心哄着一口一口喂。林籁见他这样温柔呵护自己,也不想再给他添烦心事,就收起自己忧伤的情绪,把他做的早餐吃得干干净净。
又抱着他的腰粘着他收拾东西洗碗。余骔赜心里乐得开心,也就随身带着这个小麻烦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玩了一会儿之后,林籁好不容易绽开笑脸,余骔赜打了个电话个余露颐,说要去她家里看看小白,才带着林籁出门。
他开车时,林籁不想自己又忧愁起来让他担心,就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跟余骔赜搭话,突然她看见周围的风景极为熟悉,她看见熟悉的校徽,回头对余骔赜说:“骔赜,看,那是我的母校。现在好像快上学了。”林籁看着行人道上的学生穿着她熟悉的蓝色冬季校服,她勾起一个笑,“校服还是那款,好丑。”
余骔赜也注意到那些穿着蓝衣服的学生,想起她坐在不远处那个公交车站上抹眼泪的场景,突然想到另外一个主意。他一边调车转向一边问她:“小籁,你记得前边那里有个小公园吗?”
林籁惊讶地回头,想起记忆力软绵绵的小猫,笑道:“你怎么知道?骔赜跟我同校吗?”
余骔赜笑了笑,摇头,他从小就在京城读书,怎么会跟她同校,说:“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其实是那里。”
“第一次?”林籁疑惑地眨眼,她脑中想起两人尴尬又难堪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