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2 / 2)

骗子死了心,这回非常老实,因为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的腿被人打伤了,不要说逃跑了,现在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也不知道拿用硬币砸他的是谁,准头那么厉害,劲头那么狠,直接把他膝盖那片打肿了,现在还在持续作痛,走路都困难。

骗子在内心骂着娘,今天怎么那么倒霉,遇上两个煞神。但身体却老老实实的带着路,他带着孟醒到了自己破破烂烂的家里。

其实也就是上了年纪的居民楼,建筑显得老旧一点,破烂纯粹是他自己懒得拾掇搞出来的,一次性餐盒饮料盒堆了一地,吃剩的饭菜也不知道扔,若不是现在温度低,估计这里都要变成苍蝇窝了。

孟醒着实被这样邋遢的环境震慑了一把,他不是个洁癖的人,但也受不住这样脏乱的环境,但他怕骗子再耍署名花招,还是忍着恶心,跟了进去。

他看着骗子去将自己骗来的财物从床底里翻出来,孟醒看到了三天前那个手提箱,他让骗子将手提箱在他面前打开,是几沓现金,和四五件金器珠宝。

孟醒又拎起箱子掂了掂份量,觉得三天前女孩妈妈给对方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么轻,当即板起脸道:“你耍我?还有的呢?”

“真的没了!”骗子吓的条件反射的蜷缩在了地上,害怕孟醒再摔自己,他同时哆哆嗦嗦的解释道:“我、我花了不少......”

“花哪去了?”孟醒不依不饶的盘问。

“买了些酒...”骗子指指堆在角落里的几箱酒,孟醒看过去,是那种最为畅销的名为“醉生梦死”的冰蓝色酒。

“还买了些煤炭...”骗子又指了另一个角落,煤炭和烧火用的火盆一应俱全。

“还有储备的食物和饮水...”骗子一件件罗列着他的购买清单。

孟醒也挨个看过去,确认他所言不虚。

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奢侈品,单价也并不贵,按理说不该用掉那么多钱,但他买了很多很多,多到孟醒怀疑对方吃到变质也吃不完全部。

“你买那么多东西干嘛?”他不由追问道。

“我寻思着...多囤点东西,在末日之后,可以多活一会儿嘛...”骗子低声解释着。

孟醒怔住了,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这样的灾难下,去欺骗更为弱小的人的财物固然可恨,可欺骗的起因,归根究底,也不过是想要活下去。

可其实他囤了那么多东西,也未必能多活几个小时,8月10日,太阳最后一次升起,最后一次消失后,低温的寒潮将席卷大地。除了诺亚城那颗人造太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御这样的严寒,火焰在低温中凝固,生命在风雪中消逝。

所以诺亚城的门票才会那样珍贵,那是唯一活着的希望。其他的一切努力,都终究是白费。

孟醒知道这一点,但他也没有直接挑破对方求存的幻想,只看着这些堆满屋子角落的物资道:“这不是你的钱,买来的东西也不是你的,跟我回去,看看失主怎么处置你。”

一听说要回去,想到那女人撕扯他时那副疯狂的样子,骗子又开始不愿意了,但是孟醒稍微一吓唬,他就怂的老实了。

两人再次返回了一开始的地方,孟醒一手按着骗子,一手提着那个没剩多少财物的保险箱。

他回到这里时,女孩妈妈也平静了下来,她不再哭泣,只抱着女儿坐在马路的台阶上,眼睛空空的,像是在看着前方,可细细看去,她眼中什么都没有。像是一潭死水,再翻不起任何波澜。

孟醒将保险箱递还给她,让她清点一下财物,又提出要帮她去把那些物资搬回来。

可女孩妈妈却没有反应,好半晌之后,她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看看孟醒,又看看被递到自己面前的保险箱。

她毫无寻回失物的喜悦,反而淡淡道:“不必了...”

“不必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她将头低下,埋在女儿的肩膀上:“没有门票,要钱有什么用呢...”

五六岁的小姑娘不懂妈妈在说什么,什么钱啊门票的,她都不明白,只一脸天真道:“妈妈有我啊!”

她本意是想安慰妈妈,可女孩妈妈一听更难过了,她再次带上了哭腔,眼泪从眼眶滑落,看着懵懂无知的女儿,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对谁在呐喊:“一张就好,一张门票就好,让我女儿活下去吧,让她活下去吧...”

她边哭边喊,喊声中的哀恸痛彻心扉。孟醒听的也有几分难过,他却也无能为力。可以用钱买到门票本来就是个谎言,门票是随机抽取的,没有人能例外,这一切只是骗子利用了一个母亲想要让女儿活下去的愿望,设计的骗局而已。

可不知道是不是被哭声中的绝望打动,还是良心发现,骗子竟然主动开口说了一件事:“我也没骗你,门票确实可以用钱买到,我是骗你的没错,但你去找找别的门路,真能弄到也说不定。”

孟醒瞪了骗子一眼,因为他觉得骗子依然在撒谎,总统都不例外,谁能在门票的抽取上作弊呢?

骗子看出他的不信,信誓旦旦的反驳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认识一个人,前几天确实没有门票的,但是昨天,他突然有门票了,因为他爸是政府高官,帮他搞来的。”

他说的很是像那么回事,可是因为前科太多,无论是孟醒,还是哭喊着的女孩妈妈,都没有相信他的话。

又哭了一会儿,大概是发泄完了,女孩妈妈的哭声慢慢止住了。孟醒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翻出一包面巾纸,他将纸巾抽出来递给女孩妈妈,女孩妈妈接过纸巾,擦擦自己哭花了的妆容和凝在眼上的泪痕。

她向来是爱美的,在街边毫无仪态的大哭,是她本以为自己绝对做不出来的事,可她今天非但做了,还一哭就是大半天。

哭完之后,她的理智也终于回来了点,她跟孟醒道了声谢,又想要拿出一部分钱财当做谢礼,孟醒摆手拒绝了。

她推辞不过,只好又道了声谢。

孟醒再次提起要帮她把那些物资搬回来弥补损失的想法,他侧了下头,准备让那个骗子一起帮忙搬,毕竟这一切都是对方搞出来的。

可这一偏头,他突然发现那骗子不见了。大概是在他拿纸巾给女孩妈妈擦脸的时候,偷偷跑了。

孟醒眉毛一挑,转头先安慰了女孩妈妈一句:“放心,我知道他住哪,我这就去堵他!”

说着,他就想追过去。可女孩妈妈拦住了他:“不用了。”

她虽然不再哭了,可脸上的悲伤和绝望却未曾减少,只是从歇斯底里,表现成了死水的平静:“不用麻烦了...那些钱财,就给他吧...”

她最后冲孟醒道了声谢,又让女儿用脆生生的童音说了声“哥哥再见”,就牵着女儿的手,慢慢走了。

孟醒驻足看着她们母女两离开,心口突然有些难受,并不是剧烈的疼痛,就是闷闷的,不太舒服。

他站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也转身走了。

时间又到了傍晚,他得回去接温如岚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