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烟想着,披着衣服下了床,门没有关严实,从外面透过来医院走廊特有的青白色的光,与室内的漆黑一对比,连门框上的雕花都看得极其清楚,黎非烟走到门边,朝外看去,温沫菀和一个男人就站在不远处说着什么,温沫菀背对着病房,黎非烟只能看到与温沫菀面对面而站的男人的目光,温沫菀好像在交待什么事情,男人静静听着,不时点头应承。
虽然有点模糊,但是黎非烟似乎听到了与叶南诚相关的话题。
一小会儿之后,男人告辞转身离去,黎非烟估摸着温沫菀也要进来,马上轻手轻脚返回床上,拉了被子盖上,一切如初。
温沫菀果然随后进门,轻轻关上门,走过来扭亮了床头的台灯,又调到不影响睡眠的亮度,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返身在落座在灯下的凳子上。
黎非烟听见轻柔的翻书声,想象着温沫菀在读书的样子是多么迷人优雅,一时就心神不宁起来,这算是表白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吧,再想到这是劫后余生,黎非烟就觉得与温沫菀的联系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更进一步了,这么一想,黎非烟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温沫菀相处,如果是以前,可以厚着脸皮尽情调戏温沫菀,但是现在,温沫菀说了喜欢她,她也说了喜欢温沫菀,是不是算是达成了某种约定,相处模式是不是应该变?如果要变,应该变成哪样的呢?
“念诗给你听好吗?”黎非烟耳边突然传来温沫菀淡雅柔和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不仅不突兀,反而像一盏点亮了整幢屋子的台灯一样,让整个环境顿时温暖明亮起来。
温沫菀发现自己醒了?
黎非烟不确定,因此没有回应。
温沫菀继续说:“我在初夏的湖畔等你,喜欢吗?”顿了顿又说:“句子很美,你应该喜欢。”
没等到黎非烟回答,温沫菀开始念诗,她的声音实在太好听,温柔圆润,清清凉凉地,在房间里微微有点回音,黎非烟甚至感觉到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发出的声线被墙阻挡后弹回来弯曲的声波,微弱而细
小,一点一点触碰着黎非烟的肌肤,滑过柔软细嫩,抚过伤痕累累,黎非烟感觉自己随着温沫菀的声音翩翩起舞,被她高高抛起,而后稳稳地落下,心情一起一伏,但感觉却没有断过,就像黏合度百分百的万能胶,左右上下,你能到的地方都被牢牢地包裹粘黏起来,一点缝隙都没有了。
被声音催眠至入睡,对黎非烟来说是第一次。
等到黎非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太阳斜斜地挂在窗口,墙上挂钟赫然指在四上面,原来已经下午了,黎非烟朦朦胧胧记得睡着之前最后一刻还听见温沫菀在她耳边念诗,诗句听得不甚清楚,但是温沫菀的声音轻柔缠绵,极具催眠效果。
对了,温沫菀呢?
黎非烟往沙发方向看去,没有人,环视房间一周,空荡荡的。
温沫菀不在了?
黎非烟第一感觉就是失落,如果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温沫菀,那这种感觉该有多好呢,但是温沫菀显然没有陪伴她到现在的耐心,从凌晨四点到现在,已经有十二个小时了,温沫菀那样严于律己惜时如金的人,怎么会为了她一直呆呆守在医院呢?
“黎小姐,有位叶先生一直等着要拜访您,”一位护士小心翼翼地推门,“需要见吗?”
黎非烟觉得奇怪,是叶南诚?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黎非烟坐直了一点身子,点头:“请他进来吧。”
随护士小姐进来的果然是叶南诚,他面色狼狈,见到黎非烟的时候眼神闪过一丝波澜,黎非烟直觉有事,难道是温沫菀回家之后就跟叶南诚摊牌了?
叶南诚走上前坐到黎非烟床边说:“我今早去找你,保安才告诉你出事了,你还好么?”
黎非烟点点头,没说话,在不知道前因后果之前乖乖扮受伤小白兔,这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非烟,”叶南诚神色沮丧,想抱黎非烟,黎非烟往后躲了一躲:“我浑身都疼。”
叶南诚停下来,顿了顿,用食指和中指捏着眉心,语气沉重:“今天一位股东突然宣布撤资,不惜赔偿三倍的违约金。”
黎非烟不懂生意上的事,不过看叶南诚这模样就知道情况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某一天‘爱的灵感’没有听完就(~ o ~)~zz了
☆、第51章
叶南诚极少情况会跟黎非烟讲生意上的事,黎非烟把这解读为防范,不是有很多过来人倾囊相授不能和情妇有利益上的勾连么?叶南诚是精明商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也有例外,就是遭受重创需要安慰的时候,他能想起来的人也就只有黎非烟了,何况黎非烟一向表现得情深款款,拜金虚荣,哪会有针对叶南诚的野心。叶南诚肯主动放下顾虑来找她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可以再想办法呀。”黎非烟应付地安慰。
叶南诚摇头说:“这位股东负责联络海外市场,承担了三分之一的销售额,他对于公司的意义远远不止那点钱,原本一切都很好,竟然会突然这样……”
还未等黎非烟回话,叶南诚又继续自怨自艾:“人都说祸不单行,我算体会到了。事业受挫,现在连老婆也对我冷到极点。”话到嘴边,似乎觉得不该说似的顿了顿,黎非烟微微一笑:“没关系,你说。”黎非烟现在关注的重心全部放在温沫菀身上,她倒很想听听温大小姐是怎么对自己丈夫冷若冰霜的。
叶南诚从怀里拿出烟匣,刚想点燃,突然意识到这是医院,马上放回桌上,揉了揉太阳穴,说:“昨晚沫菀一整晚没有回来,今天也没有出现,手机打不通,她父亲家也没有人。”重音放在一整晚上,黎非烟看得出叶南诚形同崩溃,只要是个男人可能都无法忍受自己的老婆不声不响地消失一整晚吧,可供联想的余地太多了,不过叶南诚一定想不到温沫菀究竟在做什么。黎非烟心里顿生针对叶南诚的优越感,心里就更痛快了。现在她和叶南诚的位置完全颠倒过来了,情妇和金主变成了情妇和情敌,黎非烟觉得很有意思。
现在叶南诚英俊的面孔上愁云满布,黎非烟明白这男人着急忙慌地来找她是想倾诉内心的苦闷,要是平时,黎非烟就当叶南诚在自说自话,附和着回应一下就可以了,但是今天听他这么讲,黎非烟却是说不出的畅快,她敢保证叶南诚一定在琢磨温沫菀到底在做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但是男人怎么这么笨呢,这明明就是女人不爱了的表现,对于女人来说,爱与不爱有着天壤之别,是决定一切的基础,也是改变一切的动力,他却完全不懂,也许所有男人都不懂。
“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没有来得及通知吧,你别担心了,温董是什么人,哪能出事呢?”黎非烟不动声色地安慰着,要是叶南诚知道昨晚她和温沫菀做了什么,他还会这么冷静地与黎非烟谈话么?黎非烟想笑。
可悲的男人,体会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也只需要这一瞬。
黎非烟蓦地觉得心情很好,因
为看到叶南诚这衰样顿时觉得之前叶南诚凶她遭到报应了,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叶南诚栽跟头,怎么会不开心呢?
黎非烟幸灾乐祸地暗爽,却突然想起昨晚温沫菀与她弟弟密谈的情景,再联想到叶南诚莫名吃瘪,黎非烟突然冒出个放肆地想法,难道是温沫菀做了什么?
温沫菀很久以前就知道婚姻中有小三存在,但是一直没有对叶南诚做过什么,很明显她是顾念夫妻情分,来到现在,如果一切猜测都正确,那温沫菀是出于什么理由对叶南诚下蛊呢?
现在和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呢,唯一的不同是温沫菀明白自己喜欢黎非烟,终于能够正视内心真实的情感,那么,温沫菀是因为黎非烟在宴会上受了叶南诚的欺负所以才这样做吗?黎非烟以自己的心智只能想到这么多了,但是只这么一想,心里就甜得像吃了蜜一样。
就算只是幻想也好,让她享受一次被温沫菀维护的感觉,受了伤有温沫菀疼,哭了有温沫菀给擦眼泪,被欺负了有温沫菀给出气,一切一切,都有温沫菀在,现在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窗外日薄西山,黎非烟却感觉周身都被暖暖的阳光包围,而所有热度的来源,只与温沫菀有关。
而对叶南诚来说,黎非烟并非出自真心的安慰收效不大,他心不在焉地说:“也许。”紧了紧领带,他又问:“黎非烟,女人如果发现丈夫出轨,会不会选择同样的方式报复?”
你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黎非烟对叶南诚的反应嗤之以鼻,只冷冷地回答:“你老婆不是会出轨的人。”黎非烟不喜欢叶南诚怀疑温沫菀的为人,之前她每次勾引温沫菀都被温沫菀拒绝,连主动贴上去的大美人儿都不要,温沫菀还会出轨?不过,黎非烟可不希望温沫菀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对她的亲近毫不理睬,现在看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要把温沫菀发展成自己的恋人,这样就不算出轨了吧。
叶南诚不置可否地皱了眉,这档口手机响了,叶南诚没有避开直接接起来,刚听到喂声脸部表情就变得复杂,来电话的人是温沫菀。
“老婆,你在哪里。”叶南诚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