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专注在客厅里搜索那枚袖扣,脚尖点地,做贼一般。
入户斗柜上,没有;客厅地毯下,没有;柜子缝隙中,也没有……
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夏知蔷索性趴下去,脸贴地上,打开手机闪光灯往只有三厘米缝隙的茶几底下探照,视线扫过来,又扫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毫无预兆地,有个声音自她上方响起:
“你在找什么?它吗?”
*
有那么十几秒钟,夏知蔷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某种力量定住了,关节凝固,一动不能动。
直起身,缓缓将脸转向来人的这边,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双光着的脚。
裤腿垂顺地搭住冯殊大半个足背,布料边缘处露出的脚趾匀长骨感、颜色白净,只在末端有一点血色透出的红润。
没穿鞋的他,走路像鬼一样听不见半点声响。
抬起头,夏知蔷见冯殊手上拿了个金属质感的物体。她看不太清楚,只知道那玩意儿很小,还反着光,像极了自己大三那年买给某人当生日礼物的袖扣。
夏知蔷一颗心在瞬间凉透:换锁师傅也许会在地板上留下成串的鞋印,却断然不会留下一枚价值不菲的卡地亚袖扣。
再继续抬头,夏知蔷便对上了冯殊垂首看向自己的眼神——自上而下、压迫袭来的眼神,她永远猜不透的那种。
这眼神平淡而深刻,冷静又执着,好似一条暗潮翻滚的河。
第一次见到冯殊的时候,这人便拿类似的眼神看她。当时的场合有些尴尬,男人不合时宜的视线则让尴尬层层升级。
被盯怕了,夏知蔷干脆放弃对视。
眼睛是心灵的叛徒,她不想被它出卖。
抱膝坐在地上,她深埋着头,互相包围的肢体形成了一种防御的、保守的姿态,颇有点逃避现实的意味。
冯殊也蹲了下来。
“你是在找它吗?”
他摊开手,掌心正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铂金钻戒。
戒指的造型是品牌店里随处可见的公主方款式,钻也没大到夸张的地步。
毕竟,它只是冯殊在婚宴当天匆匆忙忙去店里现拿的,连让夏知蔷提意见的机会都没给,又能特别到哪里去?
等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夏知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戒指丢失一周了,她一连在家里翻找了好几天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冯殊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对,对,我就是在找它!”如获大赦的夏知蔷疯狂点头。
冯殊的反应则要平静许多。他拉过她的左手,将戒圈对准女人纤细的无名指,缓缓推进,就像婚宴那天两人独自在家时一样,眼神专注。
将刚才的咄咄逼人卸下,此时的冯殊,于不经意间露出了温柔寡言的另一面。
夏知蔷盯着他心无旁骛的脸,从眉眼到唇角都描了一遍,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心也静了下来。
冯殊肤色偏白,唇色却是比一般人要浓郁许多的鲜红。夏知蔷初识他时也曾疑惑:这人明面上不拘小节、忙起来连头发都没空打理,私底下,怎么会偷偷涂唇膏?
她更不止一次想用手指在冯殊的唇上使劲搓一搓,看能不能搓下些颜色来。
夏知蔷后来终于得到机会去验证,却不是用手。
她用唇。
每当亲密结束,冯殊的嘴唇不仅不掉色,还会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红润,耳垂也如是……
思绪乱飞,夏知蔷心里忽地涌起股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她并不能断定这样做是否正确,她只是很想。
嘴唇微微翕动,坦诚的词句还未出口,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痛感自手指上传来。
夏知蔷没休息好时四肢会轻微水肿,所以,之前还勉强能戴上的婚戒,这会儿就显得有些小了。
冯殊自然觉察到了,却没停下,仍不住地将戒圈往人手指根部推,动作执拗而坚定。
窄小坚硬的金属圈挤压着女人的手指皮肤,十指连心,疼痛像上刑一般连绵不绝地传来。夏知蔷疼得低呼出声,不住地叫他的名字:
“冯殊,冯殊,你弄疼我了!冯殊——”
像是被什么点醒,刚刚还执着不已的冯殊,忽然就卸了力。
他说对不起,声调里找不到情绪,眼底闪着晦涩难明的光。
夏知蔷吓傻了,一时之间只知道懵懵地摇头:“……没、没关系。”
待面色恢复如常,冯殊将推到一半的戒指精准地转了个角度,让钻石朝上,摆正。
“冯太太,”他如此称呼她,眼神锐利得让人避无可避,“要是再弄丢,可不一定能找得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有点丧,你们可不可以夸夸我tat
第4章
冯殊上一次称呼夏知蔷为“冯太太”时,眉眼带笑。
这次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