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给我看看。”他说。
冯殊先伸出左手,吴新明不甚满意地眯了眯眼,他只好将右手也伸了出来,平举在身前。
吴新明指着他手背上跟季临渊互殴时留下的擦挫伤,皱眉:“这个怎么弄的?”他旋即又点了点冯殊的食指和中指,“这里呢?养狗了还是养猫了?”
那两根手指尖端,各有一圈类似咬痕的痕迹。
不是猫也不是狗,咬人的是……夏知蔷。
怪只怪冯殊偏要拿手指压住嘴唇不让她出声,被他耐心十足的推顶折磨得受不了,夏知蔷情急之下不得不咬住手指借力,顺便泄愤。
不想撒谎,又没办法说实话,冯殊只能沉默。
吴新明摇头:“外科医生的手既是治病救人的武器,也是谋生立命的工具,要保护好。随随便便不当回事,非得像你王师兄那样打篮球弄得手指骨折、刀都握不稳,才长记性?!”
这位白白断送职业生涯的王姓师兄是吴新明的爱徒之一,冯殊体会出他话里的痛心疾首,态度更添了几分诚恳,说自己一定注意。
吴新明气顺了些,问:“听老徐夫妻俩说,你结婚了?”
徐教授已于昨天早上苏醒过来,脱离危险,吴新明也是他的学生之一,抽空去看望了一下恩师,还聊了聊天,自然知道了冯殊的事。
冯殊答是的。
吴新明板住脸:“结婚就结婚,又不是拐卖小姑娘,藏着掖着干什么。难怪你昨天非要临时出去一趟……家里有事?”
“没大事。”
“没大事往家里跑个什么?这两年是关键期,你可得守住了,千万不能分心。有空把那个小什么……小夏是吧,叫来,我给她做做工作,务必要全力支持你的事业。”
冯殊一梗:“其实她挺支持我工作的,您的话,我可以代为传达。”
“怎么,怕我吓着她?”
“嗯。”
“瞧你这护犊子的劲儿!”面对他的耿直,吴新明失笑,脸色跟着缓和下来,“后面,我尽量多安排你参与大型手术。好好积累经验,才能早点独当一面。明年该评副高了,自己上点心。”
冯殊面上瞧不出什么波动,只说:“谢谢主任厚爱。”
高二跳了一级的冯殊,八年制临床博士毕业时才刚满25岁。
仁和的八年制,高考分数线齐平清北,考上的都是学神,智商没得说,加之手头功夫过硬、发的sci数量亦很可观,冯殊年纪轻轻的,起点已然超过了科里不少同事。
不走岔路的话,他很可能会成为仁和心外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吴新明越看爱徒越喜欢:“得空去剪个头发,邋里邋遢的,成什么样子。”
冯殊头发长得很快,隔段时间不剪就会遮住眼睛,加上洗完没吹,看起来的确有点不修边幅,说邋遢却过了。
随手拨弄了下乱七八糟的额发,他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亏得几个师母师姐成天夸你一表人才,”工作中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吴主任,此刻碎碎叨叨的,“你爱人不嫌弃啊?”
想起夏知蔷昨天在家门口回搂住自己、一副不让人走的样子,冯殊弯弯嘴角:
“还好。”
话说到最后,吴新明又吩咐:“来实习的那批孩子已经到科里了。我事多带不了,你分担下。”
仁和医院是教学单位,带教避不可免,冯殊这方面有经验,等教授职称评下来,他还得回学校给人上课;再者,若真想在仁和系往上走,临床、教学和科研都得兼顾。
吴主任栽培之心昭然若揭,冯殊感激地应下。
回科室时,冯殊正碰上教学秘书领着实习医生参观。
随意扫了眼,他见教学秘书带着几人里唯一的女孩往自己这边走,正打算应付应付,夏知蔷的电话来了:
“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在超市买菜。”
买什么菜?冯殊不明所以:“晚上不一定能回家吃饭。”
“不是晚上,我打算待会儿给你送饭来,昨天忘了提。你中午方便吗?”
怔愣片刻,冯殊示意面前几人稍等,踱到办公室窗户边,压低声音:“下午还有事,你要来的话,得早一点。”
“哦。你想吃什么呢?”
“不挑。”
“好吧!”夏知蔷语气听上去还挺雀跃的,“到之前再给你打电话,拜拜。”
通话结束,冯殊转过身,面色恢复如初。他指了指那个年轻女孩儿:“这个是——”
教学秘书立即将人招到跟前,让自我介绍。
“冯师兄好,我叫钟灵秀。”
钟灵秀是仁和七年制本硕连读出来的,看模样算清冷佳人一个,声音清脆,举止也落落大方。只是,她眼里的野心外露,跟外貌气质有些南辕北辙。
冯殊轻轻颔首,面上是面对生人时惯常的冷淡疏离。
误以为他不待见自己,钟灵秀遂补充道:“师兄,我也是徐教授的学生,他在课上老跟我们提起你。”
“哦,师妹好。”
“后面这段时间就麻烦你——”
“好好学习,少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