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殊搂着身边人:“我太太,夏知蔷。”又对夏知蔷说,“这是我带的实习医生,姓钟。”
钟灵秀听他连自己的全名都没介绍,面色一僵,又很快恢复自然。她笑盈盈地说:“我总觉得,嫂子长得很面熟……”
冯殊打断她:“知知和你差不多年纪,叫她夏小姐就好。”
钟灵秀只得改口:“夏小姐是专程过来看冯师兄的吧?换了我,就算找了男朋友也做不到这样,除非他也是个医生,那倒是能天天碰面。”
莫名地,夏知蔷不太想在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面前承认,是自己主动追过来的事实。
“我让她来的,”冯殊紧了紧搁在妻子肩头的手,“这边风景不错,等会开完,我想带她到处看看。”
他垂下头,对着还有些茫乎的夏知蔷说:“你能答应过来,我很高兴。”
夏知蔷这回反应还算快,等回过味儿来,心里如同放烟花一样乐上天,怨气跟着全部炸成花。作为回报,她搂了下冯殊的腰。
冯殊不是那种肌肉虬结的体型,肩膀宽而不厚,上肢线条紧实,足以握稳手术刀。
圈住他的腰,隔着薄薄衣料,夏知蔷感受到某种熟悉的、稍有弹性的坚实手感。不发力时,这里只隐约能摸到些起伏,一用力则会沟壑明显地分出条条块块来,它们还会动……
她脑子里开始有不合时宜的念头冒出来。
夏知蔷做贼心虚地想撤下了手,跟人闲扯待会儿去吃去什么。
冯殊并不知情,问人要不要吃海鲜,毕竟饭局已经交给他安排,小小地徇私一下也无妨。
她摇头,诚实回答:“我要吃肉。”
被当做空气的钟灵秀再站不住,将手里的男士公文包递给冯殊:
“师兄,下午你手机好像震了几次,我怕影响大会秩序,就没接。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事。”
在夏知蔷第三次打过来时,钟灵秀本准备接了,再说两句虚晃话,直到她看到对方发来的微信,又想,也许不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冯殊上台演讲论述前将随身物品交给了一名男同事。结束后,他一直跟几个业界大牛讨论问题到现在,压根儿忘了手机不在身上的事。
这个包为什么会到钟灵秀手里,心情不错的冯殊暂时不打算深究。
他拿出手机,确实是关机状态,再打开,电却是半满的。深深看了眼钟灵秀,冯殊不愿无凭无据怀疑人,只说:
“你先过去,我马上带着她来。”
夏知蔷边往大巴车走边对着前置摄像头扒拉刘海,又问冯殊:“你刚才说有我认识的人,谁啊?”
“见了就知道了。”
他们刚走近,一个白人老头儿看到夏知蔷,眼睛一亮,喊她:“呲呲!呲呲!”
看到这人,夏知蔷也很惊讶。
他叫森吉斯,是一名蜚声国际的心外科专家,也是冯殊在德国进修时的带教老师。去年圣诞节前夕,夏知蔷到德国第二天,就被带去了这位老师家吃饭。
几年难遇的大雪下了半个晚上,两人出门时,外边积雪最深的地方已到膝盖。
腿不够长,裤子却穿太厚的夏知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冯殊走。每动一步,她都要先像拔萝卜一般把腿抽出来才能继续。
一抬一拔间,重心失调的她不可避免地,直直摔进了面前的雪堆里。
在冯殊的帮助下艰难地爬起来,夏知蔷沾了水的猫一样晃了晃脑袋,将头发和脸上的雪片子全抖下。看清身边人表情,她气道:
“你别笑了,别笑……怎么还笑!”
她鼻尖冻得粉红,皮肤在白茫茫一片的映衬下泛着磨砂质感的冷光,长而翘的睫毛之间挂着的雪花,在眨眼间扑簌簌落下,剔透可爱得让人词穷。
冯殊调动了脸部一半的肌肉,才堪堪放平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又朝她伸出手。
他们隔着厚厚的手套牵住对方。
谁知走到半路,夏知蔷被积雪下的什么东西绊住了,脚都没来得及抬,竟又是一屁股坐进了厚实绵密的雪里。
她能感觉到,跌下去的瞬间冯殊紧了紧牵住自己的手,奈何,他最终也只是拽住了一只脱落的手套。
看着光溜溜的左手,夏知蔷哭笑不得,冯殊亦然。
男人轻笑着摘下一侧的羊皮手套,箍紧她手腕,拉住,一把将人拽了起来。
夏知蔷起身后惯性地想松开他手,冯殊说:“牵紧了,才不会摔。”理由充分,动机磊落。
不等人回答好或是不好,他利落地反转关节,瞬间将掌心交握的动作变为更为牢固的十指紧扣,后面的一路上,再没让夏知蔷有机会挣开。
那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
到了森吉斯家里,冯殊将夏知蔷引荐给这位老师兼忘年交。对方夫妻俩用德语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夏知蔷听不懂,求助地看向丈夫。
冯殊总结大意:“他们夸你呢。”
“夸什么?”
“夸你长得好看。”
夏知蔷卷了许久的八字空气刘海已被雪水彻底浸湿,贴在脑门上,活像个唱戏的,加上天气冷,衣服只顾保暖没管搭配,真好看不到哪里去。
兴许是暖气和递到手中的热饮让人心情愉悦,一向对外貌不甚自信的她,当下居然少见地皮了一下:
“他们眼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