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膝盖缩于身前,双手环抱,像个没安全感的婴儿,颊上的泪痕纵横交错。哭太久,鼻子堵了,她呼吸时重时轻、一顿一顿的,犹如在梦里抽噎。
冯殊将人打横抱起。她头一歪,脖子上淡红色的掐痕于月色中依旧触目惊心。
无法控制地,心揪了起来。哪怕依旧憋屈又难过,哪怕满腔愤懑尚未找到出口,他还是默念了句“对不起。”
缩进被子,夏知蔷嘤咛了一声,手四处抓了抓,含混地说:“戒指……找不到了……”
替人掖被角的动作一顿,冯殊立即回到了车上。
夏知蔷梦里都在找的这枚婚戒,是两人结婚那天,冯殊在赶往婚宴酒店的路上买的。
他当天很早便离开了医院,想多空出些时间,帮人好好挑个戒指。只是途中发生了些事,计划赶不上变化,哪怕买戒指只花了十分钟,还是迟了到。
一进门,冯殊便看见他的小新娘正气呼呼地坐在那儿。
白纱裙,红嘴唇,她眼皮上还画着闪闪的东西,像是星星碾成了沫儿。他眼睛挪不开,望着她直笑,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这辈子第二次笑得如此舒心。
只是他心里一直在打鼓:新婚第一天就把媳妇给惹毛了,实在难办。
不知该如何哄她,散席回到婚房后,冯殊只得借着酒意,耍无赖地去拉夏知蔷的手,趁机把戒指给套了上去。
公主方形切割的克拉钻,庄重有质感,冯殊一眼相中,却不知夏知蔷喜不喜欢——盲选的戒圈稍大了些,戴着不是很合适。
万幸,她没当场给摘下来,还拉近细瞧了下。
见夏知蔷眼底没多少惊喜神色,冯殊问:“不喜欢的话,下次带着你再买一个?”
她忙回答说喜欢,撒谎时习惯性地搓了搓手指。
他假装没看出来。
夏知蔷之前一直住在工作室里,那天,只带了个装着三两天换洗衣物的小旅行箱,不像新娘,反而像过路的旅客。
冯殊表示自己还有半天假,可以帮她把东西都搬到家里来。夏知蔷客气:“我慢慢搬就好,大不了找柔柔来帮忙。你难得有假,多休息休息。”
在她浑然不觉的话语里,冯殊像个多事的外人。
两人各自洗漱。
婚房由冯殊的大姨牵头布置,喜字喜被气球挂饰,一水儿的大红色,将气氛烘托得温馨喜庆。
红色让人发燥。
抽了两支烟,又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冯殊这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那个瞬间,他能感觉到喜被另一边的夏知蔷,身体像被速冻了一样,突然绷得很紧。不敢翻身,不敢挪动,她连呼吸都压得浅浅的,生怕戳破某个界限。
冯殊在黑暗中失笑: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他便主动侧过去,往人那边靠了靠。抬起手臂,他手掌轻轻抚上女人的圆润肩头,扣住,指尖的力度全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火热,她冰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的房间里,氛围还是不错的。
只是两人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夏知蔷却像被什么电到了似的,几乎要从被子里弹起来,嘴上还说:
“别,我还没——”
冯殊的动作当即被打断了。小臂尴尬地悬空保持了一会儿,这才慢慢从夏知蔷的肩上挪开,旋即,他整个人都躺了回去。
气氛僵硬。
其实两人领证那天,冯殊就摊开谈过这件事。
他说:“既然是夫妻,该尽的义务我会尽,该背的责任不会推,该拥有的权利,我也不会放弃。我是个心理和生理都发育正常的男人,不是圣人,也不屑当圣人。这些话,能听明白吗?”
她红着脸说明白。
也许只是害羞吧,冯殊想。
可他在黑暗里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夏知蔷主动靠过来。
她越躲越远,几乎要掉下床去。
冯殊突然欺身靠近,手臂环住她的腰,箍紧,用力,强行把人往自己这边带。
“你、你不是……”夏知蔷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抓着床柱子徒劳挣扎,脚还用力地四处乱蹬。
膝盖压住夏知蔷的胡乱动弹的腿,冯殊用单手钳制着她两只手腕,往头顶上一拉,没费功夫就把人制得死死的。
她眼睛都急红了。
“就这么怕我?”冯殊上半身下倾,贴近了些,似笑非笑的。
他只是不想她真摔下去而已。
夏知蔷当时的脸色,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意味。她抖索着说:“不不不怕。”
爱意是装不出的,抗拒也是藏不住的。冯殊了然又无奈,在黑暗中轻声叫她的名字:“夏知蔷。”
“啊?”
“你打算,让我等多久?”
她还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讨价还价地问:“一……啊不,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