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败感密密麻麻地袭来,迅速遍布全身,连绵了近十年的压抑、苦闷、负罪与委屈从血液深处翻腾起,痛苦如芒刺背,夏知蔷身上最后那片盔甲也要被击碎。
明明被钟家人围在中间骂的时候,她都梗着脖子,没让自己哭的。
趴在方向盘上,夏知蔷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几乎要把自己憋到背过气去。
笃笃的敲玻璃声重复了几十遍,她才听见。
上来查看情况的辅警让她摇下车窗。
夏知蔷照做,脸白得像纸一样,汗水涔涔,神色惶然又无助。
对方询问:“女士,你——”
随着这句问话,夏知蔷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啪地一下就断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哭诉:“我就是个笨蛋,车开不好,路认不好,没油了也不知道早点去加……我老公又不接电话……警察叔叔,我该怎么办啊……”
辅警被这状况弄蒙了,失笑:“女士,你先别激动。车没油联系保险公司派拖车就可以了。”
花了几秒钟反应他说的意思,夏知蔷抽噎着拿出手机,却发现,它不知何时没电关机了。
她一急,又哭了起来:“警察叔叔——”
那辅警好说歹说,才让她将驾驶证递了出来。看了眼证件上的信息,对方笑:“你看,我比你还小一岁,不是能再叫叔叔了啊。”
一来是纠正,二来也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夏知蔷人都哭傻了,老老实实换了称谓:“警察弟弟——”
辅警跨坐在摩托上哭笑不得,他憋着笑劝道:“这样吧,我帮你打保险公司电话,你……你先平复下情绪。”
等待的间隙,夏知蔷低下头小声啜泣。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她只觉太丢人了,丢人到不知如何收场的程度,便默默地又将车窗升了上去,将自己关在这个狭小安全的空间里。
好像蜗牛找到了弄丢的壳,她觉得舒服了些。
电瓶电量告急,空调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夏知蔷本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头开始越来越晕,胸也闷得不行,到最后甚至连坐直都困难。
敲玻璃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急促到毫无章法。
夏知蔷眼睛模糊得很,看不太清外面那人的长相。
但她知道那是谁。
他还是那么凶,仿佛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声音也暴躁极了,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他吼道:“夏知蔷,夏知蔷!开车门听到没有,你开车门!你要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又有20个小时没敢看评论区了……明天肯定放狗女婿出来溜溜,表急,该来的都会来,慢慢骂,累了喝口奶茶继续哈。
赌一杯奶茶明后天会有人为狗女婿哭泣der~
p.s.我要全职的话,肯定是个天天爆更的勤奋作者,奈何写文赚的小钱钱只够喝奶茶,就不做梦了。
第43章
季临渊把人拽出驾驶室的时候, 夏知蔷已临近虚脱。再晚个半分钟, 后果不堪设想。
他庆幸自己认得她的车。
“你在发什么疯!知不知道内循环开久了会出事?这点常识都没有,你是猪脑子吗?”
暴怒的情绪传达到肢体, 季临渊箍住她肩头的手过于用力,一左一右两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作用之下, 夏知蔷垂头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乍一看, 仿若躲在人怀中。
细细一截脖颈暴露在目光中, 白皙, 细腻,还附着了一层浅浅的、软软的绒毛。
季临渊眼神微闪, 换了种不太像他的语气:“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她身上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说是刚从水里捞起来都不为过。急促呼吸下,夏知蔷的胸口起伏得厉害, 神色迟滞, 手指下意识紧紧攒着季临渊的衬衫前襟,对外界刺激缺乏正常反馈, 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这种濒临缺氧后的反应,让季临渊联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个湖边。
那天, 所有巧合全撞在了一起,直到游到岸边季临渊才发现自己救错了人。
求生本能驱使下, 夏知蔷半昏迷时还在死死搂着男人的脖子,将自己挂在他身上,肌肤相贴, 不愿松开。季临渊只得一根一根地掰开女孩儿倔强的手指,掰得指甲发疼,再任由她跌落至地上,好几处皮肤磕得见了血。
夏知蔷侧卧在石子地面上,不停地往外呛着水,青白色小脸上全是狼狈和惊惧。等呼吸恢复了些,她来不及品味劫后余生的喜悦,望着空无一人的湖面重复着:“薇薇呢?薇薇呢?薇薇还在水里,薇薇,薇薇……”模样可怜又可恨。
季临渊曾经最恨她这幅样子,也最不愿回想起那天的情景。
可不受控的,他会时常梦回那一刻。
梦里,夏知蔷无助地搂紧季临渊,在怀里颤抖着。她头发滴着水,皮肤很软,很冰,呼气的声音微弱至极,还夹杂着咳嗽和啜泣……
这边,有了足够的氧气支撑,夏知蔷的脑子开始转动,人也能站稳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松开抓住季临渊衣领的手,退开一步。
季临渊跟着清醒过来。
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小半米的距离,相对无言。
保险公司的人到了。
季临渊喊了个下属过来处理剩下的事情,又让夏知蔷上自己的车:“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