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又傻又钝,这都没发现。
他疾步上前,想提醒她,或者干脆将人抱起来,车停得不远,正好可以送她回去。
夏知蔷突然加快步伐。
“冯殊!”她向前边跑边喊,轻快得像只燕子。跑出几步停住,看了眼手上的伞,夏知蔷回头,收好后还给了季临渊。
这次,夏知蔷说的是谢谢。
她吐字清晰,话是看着他眼睛说的,没人会怀疑这句感谢的诚恳。
叶青曾哭着骂季临渊,说自己很后悔,后悔没把儿子也带在身边好好教养,以至于他学会了季同辉的放浪形骸、自私自利、孤家寡人的做派,还学到了……
挟恩图报。
现在夏知蔷终于说了谢字,季临渊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或满足。
他所图的原来不是这个。
季临渊看向道路尽头,一个长身玉立的白净男人正撑伞等在那里。
夏知蔷钻进那把伞下,轻车熟路地猫在了人怀里。
他看见她伸出胳膊,急吼吼举到冯殊眼前;他看见她指了指自己的鞋跟,眼神委屈。
他读出了她的唇语。
夏知蔷说:“手上磕破皮了,鞋也坏了,好疼好疼!”
原来在另一个人面前,她是这样的。
等两人消失在视线中,季临渊还是没挪动半步。
冷清萧索的风从身体穿过,他孑然立在空旷的墓园,踏不出,回不去,仿佛被困在了时间和命运圈出的闭环里,被所有人抛下。
只有他没走出那个夏天。
*
拿矿泉水冲洗伤口的时候,夏知蔷一直呲着牙说痛。心疼又好笑,冯殊动作不由更轻柔了些,比给三岁小病人引流还小心翼翼。
夏知蔷喊完痛又解释:“我没跟他约一起,凑巧碰到的。”
“知道。”
“我来这边是看我妹妹,她叫薇薇,她……”
“知道。”
“还以为你赶不回来。”
“我说到做到,”冯殊让夏知蔷坐回副驾,“先不着急回爸爸家,有个东西要在这里给你。”
他从后备箱取了个方盒子过来。
夏知蔷没认错的话,是自己工作室专用的生日蛋糕包装盒。
冯殊将它打开,一个卖相并不完美的百利甜冻芝士蛋糕映入眼帘,蛋糕上还杵着两根数字蜡烛。
18。
他亲手给她做的吗?
“胚子做得也太歪了点,都不圆,丑死了。”鼻酸得不行,夏知蔷想掩盖丢人现眼的哭腔,故意挑刺。
“这还是靠秧秧帮忙才成型,知道你喜欢芝士,就选了这款,没想到这么复杂。我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别嫌弃。”
冯殊大清早就回了南江,为了这个蛋糕忙了几个小时,中途返工无数次,可不比做手术难。
夏知蔷还在犟:“我26了,不是18。”
“我知道,”冯殊点燃蜡烛,“今天就当给18岁的知知过生日了,好不好?”
这些年,夏知蔷经手的蛋糕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参与过的生日宴更是数不胜数,但她从没给自己做过一个蛋糕,18岁那年以后,也没再过过生日。
考虑到叶青的感受,夏胜利每逢这天只能偷偷给女儿煮碗长寿面,还会特地卧两个蛋在面里。
夏知蔷根本没胃口吃,却只能在父亲愧疚而无奈的眼神中全部吃完。
她今天也吃了很多。
大口大口塞着糖粉放多了、齁甜齁甜的蛋糕,夏知蔷一边抽噎,一边吞咽,中途呛到好几次,狼狈不堪。
冯殊没阻止她这种自虐式的进食,只是递水,拍背,一言不发。
把自己折腾得快断气,夏知蔷才终于停了下来。
冯殊轻柔地帮她擦拭嘴角的碎屑,擦着擦着,手顺势向后,包住脖颈将人往前一带,轻轻吻住。
她跟平时很不一样,咬着牙,一直不张嘴,身上还在抖,僵硬地抖。
冯殊只得停在她唇边,说:“知知,生日快乐,要一直快乐。”
夏知蔷却摇头:“我不配。”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