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声几乎是极不耐烦的叱喝,兰英身子发冷,又重重的磕了个头,才缓缓起身出门。
门外,侍卫们面面相觑,三分同情七分不解。
兰英和这些人一样,无论殿下去哪里都跟随在他身边,深得殿下敬重,如今被殿下处罚,她很是没脸,出了门便匆匆离开了。
她一路走,一路心痛得无以复加。
在殿下还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他身边,照顾他,护着他。小时候殿下被人欺负,她甘为他的工具,设计还击;他被罚禁食时,她偷偷跑去御膳房偷食物;殿下夜里委屈哭泣时,也是她陪伴在身边安慰。她们共同经历了那么久艰难的岁月,一起扶持一起成长,直到陪他站在东宫的金殿上。
她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主仆,以往就算她犯错,殿下从不曾置喙,也从未降罪于她。
她清楚殿下不是个善人,甚至心思狠毒手段残酷,可她却认为殿下在她面前是柔软的,是亲近的。正如那些宫女所说,也许迟早,殿下会给她一个名分。
于是,她默默等着。
可没想到,如今,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妓子,就这般责罚于她,背主之罪何其严重,男子皆要挑断手筋脚筋终身囚禁而死,而她,至少也要领五十荆鞭,倘若有幸还留一口气,那也是他额外开恩了。
一个妓子而已,也配得他看中?
难道她兰英还比不得那女人?
她抬起头,注视着前方风雪,攥紧袖中的拳头,暗自劝慰,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她成了殿下的女人,要整治个妓子又有何难?
第21章 谁是狗男人?
望攸山上,茅庐间。
韩湘君靠坐在椅子上,正阖眼由陆神医施针,这是他最后一个疗程。这些日子以来,他坚持每天泡药泉,虽然身子有些疲惫,但脑中渐渐清明起来。
“殿下,再过不久,您便可下山自去。”陆神医将他头上的银针一一取下。
韩湘君半眯着眼,问道:“二十年前,有个叫陆芹的宫女,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你可认识?”
陆神医拿针的手一顿,“殿下,老朽隐居多年,并未曾去过上京,更未曾认识皇后身边的宫女。”
“哦?那陆桓盛与你是何关系?”
“老朽也并未认识陆桓盛。”
韩湘君突然一笑,那笑意三分凉薄七分冷厉,“在孤面前撒谎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他转过身逐字逐句的再次问道:“你为何不承认你是陆桓盛?是害怕与陆芹有瓜葛吗?”
陆神医不回话,后退两步匍匐在地,“殿下,老朽不问世俗纷争多年,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韩湘君站起身来,盯了他半晌,喃喃道:“孤,果然是孤家寡人。”
随后他走出茅庐,吩咐院子里的侍卫,“将这里都烧了,一根草都不要留下。”
......
苏璃自从那日被韩湘君带回来后,已经近十天没有出过屋子,婢女燕秋也不知她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姑娘少言寡语起来,连姜公子来了也爱搭不理的,着实奇怪。
苏璃如今是心如死灰,每次计划得好好的却总是被逮回来,就像孙悟空如何努力也逃不出如来佛五指山一样。她抗争不过剧情,斗不过命运,况且离韩湘君恢复记忆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时刻预感死期即将到来。
反正早晚都要死,她也懒得去讨好那个男人了。于是整天颓丧得很,等待头顶悬着的那把刀落下,好一了百了,说不定还可以就此穿回去当她的小白领呢。
于是,就这么的,破罐子破摔的过着。
韩湘君猜测她可能是被那日的事吓着了,居然破天荒的怜惜起来,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不责备,反而遇到好吃好玩的,让人给她送过去。
在外人眼里,苏璃是因祸得福,博得了太子怜惜。但在苏璃眼里,这是兔子被宰杀前,主人最后的逗弄。
这日,下了许久的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燕秋鼓励她出门走走,也不知从哪里找了把铲子给她,让她出去堆个雪人。
苏璃推开窗,望着外头晴空艳阳,还有那一蓬蓬皑皑白雪,像棉花糖似的,莫名的心情好了几分。
于是翻出柜子里的棉袄衣裙换上,再裹了件厚实的斗篷,将自己包成个粽子,接过燕秋递过来的铲子,气势汹汹的奔出门去。
她嘿咻嘿咻的滚了一大一小两个雪球,滚了约莫半个时辰,还挺大两个,自己搬不动,于是让那两个侍卫帮忙堆起来。
侍卫对于这种堆雪人的幼稚游戏不屑得很,但还是走过来单手扛起半人高的雪球,两个连着一摞,就成了个圆滚滚的雪人模样,接下来就只等精雕细琢便可。
苏璃踩在凳子上,将雪人的鼻子眼睛弄得歪歪斜斜,就连充当鼻子的那根胡萝卜都是个歪瓜裂枣的,敷衍得很。
最后还像模像样的给那雪人围了一条长长的布巾。
苏璃叉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随后对燕秋道:“帮我拿根鞭子来。”
燕秋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很快去找了根鞭子给她。
苏璃握着鞭子在雪地上抽了两下。很好,很顺手,也够力,尤其是挥出去发出的那阵响声十分慑人。
她在那雪人面前站定,叉开双腿稳住重心,随后猛的一鞭子挥过去,雪人身上立马出现一道深深的痕迹。
她呼出一口浊气,继续打,打一鞭便骂一句。
“狗男人!”
“狗男人!”
她发泄了一会儿,直到雪人身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鞭痕,她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忽然叉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叫你欺负我,看我抽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