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看着这个她一手养大的逆子,原本以为是一只温顺的羊,却没想到竟是一头狠毒的狼,想到过往之事,她就恨毒了他。她挥手让内侍婢女们都出去,直到殿门关上,她才哼了一声。
“你如今翅膀硬了,四皇子一党被你掣肘得动弹不得。那你可有想想,是谁助你一臂之力?”
“母后是来给王家邀功的?”
“蓉儿嫁来东宫多日,却夜夜独守空房,你倒是说说看,此举为何?”
“不为何。”韩湘君撂下卷重沉眉看过去,“孤已经给了你王家太子妃之位,还不满足?”
“你!”王皇后气得不行,“我王家全力支持于你,却是如此回报的?”
韩湘君冷笑,“母后,当初咱们商量的可不是这样,孤娶了你王家之女,你王家不仅得了朝中要缺,更是捞了不少好处,利益已经达到。怎么,如今还想将手伸进东宫,管起孤的子嗣来?”
他眸子清冷犀利,仿佛窥破她内心深处的动机,令王后瞳孔一缩。
王家的确想控制东宫子嗣之事,嫡子、长子只能是王家之女所出,甚至也选好了王家其他偏房的几个妙龄女子,准备明年选秀时一起送入东宫。原本就是想着,假若日.后他韩湘君有异心,便可扶持幼帝取而代之。却没想,竟被他察觉了,直接釜底抽薪,如此狠绝。
王皇后竭力掩住眼底的慌乱,想了想,动之以情,试图劝说一番,“可蓉儿何其无辜?她从小就心仪于你,如今被你冷落至此,整日以泪洗面,昨日还在本宫那哭了一通,但半点也不敢怨你,而你......”
韩湘君极其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以其责问孤,母后倒不如想想是谁将她当棋子送入东宫,她即愿意做这枚棋子,那就安分的当个棋子就好,看在母后的面上,孤自然不会亏待于她。至于其他的,孤也奉劝一句,适可而止!”
他说完,便让罗青送客,王皇后气得发抖,她没想到,联姻才短短不到两个月,这个逆子的狐狸尾巴便露得如此之快。
她怒指韩湘君,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王家与你翻脸?”
韩湘君嗤笑,肆意而张狂,“你王家还有机会吗?”
此话一落,王皇后踉跄一步。是了,此时他最大的政敌也已经被他压制,皇上已经垂垂老矣,说不定哪日就要驾鹤仙去。整个豊朝,如今就是他说了算,他还怕什么?她王家再有势,难道还能造反不成?除了辅佐他,再别无他法。
机关算尽,反倒把自己给误入险境。
头一次,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与此人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如今是进退两难。但他若是想就此牵制住她王家,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后宫那点事,还有谁比她更明白的?
走着瞧便是!
第65章 一场梦
东篱殿。
“王姐姐, 汤底熬好了吗?”
一个蓝色衣裳的婢女匆忙的进了厨房问道。
“就快好了,”
另一个婢女看了看天色,奇怪问道:“天还早着呢, 殿下这么快就饿了?”
“我也不知, 兰英姑姑催着呢, 说是殿下等得不耐烦了。若是好了,咱们就快些端过去罢。”
“好好好, 这就起锅了。”
东篱殿的奴仆们这几日战战兢兢, 也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又突然莅临这里,还点名说想吃汤锅子。以前苏良媛在的时候, 常常做汤锅子吃,她们看得多了,也会一些, 所以学着做了几遍, 可殿下吃过两次,每次都眉头紧锁,说味道不好,得重做, 弄得她们后厨的人提心吊胆, 半点也不敢马虎,整日里啥也没做,就研究汤锅子, 生怕殿下一来, 喊着要吃。
今日的汤锅子是根据往常苏良媛教的那样, 用鸡汤炖上一个时辰,在放些鲜菇。就说这鲜菇吧,也是大老远从北边采买回来的, 屯了两筐,也不知够不够用,若是不够,还真是愁人。
再说了,眼下只是秋天,天气还热着呢,殿下怎的就偏偏想要吃锅子了?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兰英十分清楚内里情况,这些日子她也渐渐回过味来了,殿下四处派人寻找,恐怕就是找苏良媛呢。这几个月来,殿下得脾性总是阴晴不定,想必这等变化也是因那个女人而起的,如今,人都不在了,还巴巴的跑来东篱殿吃汤锅子。这会儿见他阖眼躺在软塌上,手指敲打着榻缘,想必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也不知是等汤锅子焦虑,还是等人等得焦虑。
没想到那个女人在殿下心里竟藏得这般深,每每想到此,她都暗恨不已。
她等在门口,见不远处一溜婢女端着膳食过来,她才进了门,轻轻走到软塌边。
“殿下,汤锅子已经准备好,您要现在吃吗?”
韩湘君点头,示意让她们进来。
问到熟悉的香气,他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些。
兰英跪坐一旁准备侍膳,却被他撵了出去,“孤自己来,你们出去,没孤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是。”
兰英心里不甘,却也只好恭敬的带着人退出屋子。
室内,韩湘君坐在桌前,望着面前锅子里冒着缕缕热气,心里空落落的。
“第一百六十三天。”他苦笑呢喃。
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一百六十三天了,每一天都极其难熬,他自己都十分费解,为何她一走,日子就变得这般枯燥乏味起来?连吃饭都如同嚼蜡,也只有来这里吃一吃曾经熟悉的味道,才勉强能下咽。
才勉强,能心绪安宁。
韩湘君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就像她往常一样,还记得她说过,吃汤锅子再配一点酒,神仙享受,彼时他没能感受到,今日倒想做一次神仙。
想起两人曾经一起吃汤锅子,她放肆的模样,便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然而笑过之后,心底又落寞不已。索性又斟了一杯酒,连菜也懒得涮了,就这么闻着锅里的香气,就着酒喝。
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已经空了一瓶。
“拿酒来。”他朝门外吩咐。
兰英应“好。”悄悄朝殿内瞥了一眼,只见殿下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晃荡着酒杯,眸子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