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这个名字和身份,她接受起来比想象的要快。大概苏逸实在乐衷于把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捧在手心,他过去几十年都没机会唤她的乳名,现在有了机会,就一定要经常叫。
她一开始不习惯,后来听见有人叫“琬儿”,她也就下意识转过头去。
王舒与兄妹俩聊了几次,也就改口叫她“苏小姐”。
她到头来也想不到,在凌顾宸身边做了近十年艳名远扬又臭名昭彰的“祝小姐”,现在轻松一换,以前的坏事好似又不与她相干了,她成了名门大家的“苏小姐”。
她并没有很安然。
韩秋肃看得出来,因而私底下依旧会叫她“笛澜”,她对此也感激。若不是韩秋肃一开始这样陪她,给她保护,她之前未必敢与苏逸单独相处。
韩秋肃一直陪她在这里住着,苏逸把玛丽当家人,与王舒也合得来。这小洋楼里好像一家五口,经常有说有笑的。
开心的时候,祝笛澜偶尔也会想起,那栋半山别墅里还有她另一个家。
苏逸每天都与她说以前的故事,与她说妈妈。他想起小时候,佣人都叫他“大少爷”,他真以为自己是独生子,哪知真要论起来应当是“五少爷”。好在哥哥们是瑞士人,不懂这一套。
王舒打趣,“您两位哥哥又不姓苏,不作数的。真要说这一套,您是’苏大少爷’,没错。”
“太老套了,什么民国年代吗?难听。”祝笛澜笑嘻嘻地吐槽。
凡是能让她笑的话题,苏逸都很有心情延续。
“也对。那琬儿该被叫什么?’六小姐’?”
“不是说瑞士人不这么叫吗?”韩秋肃问。
“嗯,若是一定要这么叫,那就是’二小姐’或者‘苏二小姐’。”王舒认真说,“我遇到过做派传统的雇主,确实是要这样讲究的。”
“还行,”苏逸托着下巴,“二小姐。若是你与我一起长大,旧佣人都会这样叫你。”
“那么,苏二小姐,你想吃什么?”韩秋肃端起一个瓷盘,“我给您取。”
“哎呀,不许叫!难听死了!”她又气又笑,“什么二二二的!你在骂我!”
“二小姐,哥哥明天想带你出去玩……”苏逸凑过来,故意逗她,话音未落,就被掐住手臂一阵威胁。
玩闹一阵,祝笛澜才问,“在瑞士怎么叫啊?”
“家里,名字前加个miss或frau,在外,都是沃德小姐。”
“有爵位吗?”王舒好奇地问。
“瓦妮莎的父亲有爵位,大姐的第一任丈夫是侯爵,她那时候是侯爵夫人。”
“两个姐姐的精神状态真的很不好?”祝笛澜好奇。
“嗯,你以后会见到,”苏逸忽然犹豫,“关于你的身份,我想过给你补瑞士护照和身份,但近期……有点麻烦,可能需要等等……”
祝笛澜完全没留意他说这话时诡谲的迟疑,淡淡道,“没有就没有,无所谓。”
“要有的。”反而是苏逸很认真,“你是沃德家的人,要有的。”
“不过也是私生子和私生女,”她打趣,“你的存在是不是让瓦妮莎很生气?现在再来一个,还是半路冒出来的,她岂不是更加……”
“关于瓦妮莎,你就想错了。”苏逸微笑,“她与母亲的关系很好,她会喜欢你的,你也会喜欢她。”
“那爸爸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苏逸的态度更躲闪,“他爱管人,有控制欲。他来之前,我先带你玩。”
祝笛澜咬着勺子,不解地眨眨眼,“大家族真奇怪……我不明白,我是小镇的山沟沟里出来的姑娘。”
苏逸捏捏她的脸颊,“吃饭吧,小姑娘。汤都要凉了。”
苏逸喜欢这样逗她,祝笛澜偶尔开心,偶尔会有点不适。他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兄妹,没有经历过童年与青春期,现在两人都成人了,她快叁十岁,再像个孩童一样打闹玩耍,怎么都奇怪。
苏逸想给她补偿,但她也清楚。那些过往的岁月,是怎么都不会再回来的。
她在这里住了半个月,苏逸几乎都无心工作,整天带她吃喝玩乐。有公事了,他就嘱咐韩秋肃好好照顾她,才愿意离家。
军火生意上的事,他并不躲她,但也会直说,希望她不要把这些事透露给凌顾宸。
同样的,虽然知道她在凌氏的地位相当核心,苏逸也不逼问她个中细节。如果她要说,他希望是由她主动。
对此,祝笛澜分外感激。
与此同时,她也不好意思过多与凌顾宸联系,联系了也不让苏逸知道。因为这个哥哥对她太好,她要是帮了凌顾宸,好似在背叛他。
好在,凌氏与沃德在这段时间内偃旗息鼓,没有恶化矛盾的意思。他们不约而同为祝笛澜空出许多情绪上的缓冲时间。
她与凌顾宸联系过两次,她情绪平稳,两人好好打了几小时电话。
她接纳了凌顾宸的解释,他虽然瞒她,但确实也是近期才知道的。
但凌顾宸没有把廖逍的计划全盘托出,幸运的是,祝笛澜已经高高兴兴地翻了篇。这件事,看上去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婚约。
她一高兴,凌顾宸就忍不住开始逗她,同她说俏皮话。求她回家看看他,抚慰他孤单的心灵,和禁欲许久的身体。
祝笛澜笑得脸泛红,窝在被子里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