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恼火又不安。
他走到角落,背靠着墙,双手抱胸。耳机里传来戴悦和刘刈的声音,戴悦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刘刈则一如既往地憎恨祝笛澜。
韩秋肃止住了他的咒骂,“听我指令,别轻举妄动。”
祝笛澜在赌桌旁转了半圈,挑了个位置,悠悠然坐下。
她的妆容和发色做了改变,算是一个小小的伪装。她要保持住这份不被人认出的“清静”,虽然她也吃不定这“清静”能维持多久。
江研彤坐在荷官的左手边,祝笛澜在她的斜后方坐下,确保江研彤看不见她。
赌局开始,牌桌上谈笑风生。没有上桌的,一部分人专注看着,一部分人走来走去,进行场外的社交活动。
总有人要来与她搭讪,她瞥一眼,确认是陌生人,便会傲慢地摆手。
她专注于牌桌上的人,除了江研彤,她认出了江应竺和万司。
这两人坐在相邻的位置上,表面上交流不多,但他们经常会在看牌后交换一个眼神,并不引人注意。
两人间细微的肢体交流,全都被祝笛澜尽收眼底。她是观察微表情的专家,又是玩德州的高手。她印证心中的想法,这两人来往颇为密切,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半个小时以后,她起身,绕到牌桌的另一角,开始观察江研彤的表情。
江研彤坐在她二弟的对面,在众人面前做出不在乎的模样,与弟弟亲热地一问一答,祝笛澜却看出她眉角弧度透露出的不耐烦。好像她压根不想看见弟弟。
仿佛感受到了这目光,江研彤望过来,看见一个金发的外国女人。
祝笛澜微微一笑,侧过脸,朝外走去。
江研彤盯着她的背影,直觉奇怪。荷官问了她两次,她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牌压到筹码底下,“fold。”
韩秋肃看着祝笛澜往走廊上去了,他正想跟过去,看见远处的桌子上也站起一个人。他认出罗安,放心了一半——至少她不是独自来的。
他靠回墙角,盯了会儿牌局,再度按住耳机,“戴悦?”
“我在,怎么了?”
“刚才与我说话的那个女人,找出有她的监控画面,传到我手机上。”
耳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啦。她在走廊上。”
韩秋肃低头看手机,看到祝笛澜与罗安在交谈,但是他听不见声音。
离开房间前,祝笛澜在靠近吧台的圆桌旁瞥到一个身影,那人没有认出她。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阵,随后快步离去。
罗安跟在她身后,“怎么了?”
“我要进牌局。”
“为什么?”
“知己知彼,”她止住脚步,与他对视,“我要与万司和江应竺谈,我能判断这两人中,谁与追杀秋肃的事件有关。”
“不行。进了牌局,你就会被认出来。”
“那就速战速决,你已经把后路准备好了,不是吗?”
“那也不行。”
“秋肃就在这里,他的手臂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对付这一群保镖?”她向他走近一步,“他很危险,但是我出手的话,也许有胜算。”
“我已经遵守承诺,把你带到南岭。但我绝不会同意让你进牌局。”
他的坚定让她无语又恼火。
她头一次为自己没有合法身份、没有任何股份和财产而发火。以往她的生活都由苏逸和凌顾宸兜底,自己虽然“一穷二白”,但生活舒适奢靡。
此刻她需要巨额筹码去牌局里套话,被罗安一口回绝之后,她格外苦恼。没有罗安的准许,她无法动用凌顾宸的名号买筹码,更不可能用苏逸的名号——身边没有苏逸的人。
她试着与他讲道理,“被追杀的人并不是我,江研彤与我没有私仇,我从一开始决定来南岭就不怕被她认出来,我有牵制她的能力……”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或许这几年的平静生活里,罗安实在对她太迁就了,连把她带离瑞士这种事都会做。她简直忘了他绷起脸来时的可怕。
此刻的他已然是一堵墙,她怎么都推不动。
她非常生气,拿手包狠狠摔了下墙。
罗安看着她来回踱步,不肯松口,但语气稍稍缓和,“你可以直接问江研彤。”
“怎么问?她未必知道她二弟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何况你很清楚她身边的保镖团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我给你解决。我能处理掉她身边的人,让你与她单独谈。”
她停止暴躁的踱步,回过身看他,泄气似的说,“行吧。”
她跟他走了两步,拦住他,“你查到万司在这里的套房了吗?”
“你要我现在去搜?”
“嗯。”
“你的安全比较重要。”
“我答应你,不进牌局。我会与秋肃待着,这样行吗?”
罗安迟疑了一阵,点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低调。”
她看着他离去,迅速回了会场,径直朝方才看见的那个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