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云皎瞪大了眼睛:“是怎么做到的?”云初末哦了一声,随手一指,“我看那边没有人,就拿回来了。”
云皎顺着他的手势望去,顿时一阵头大,乡民们已经祭祀完毕,四处结伴庆祝去了,祭台正好无人把守,而且看那几个空空的盘子,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东西都是敬献给天神的吧?
她压低了声音:“喂,万一村民们发现祭品少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云初末拿着食物的手扬了扬,面无表情的:“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荷叶包裹的烧鸡散发着阵阵香气,还有一些精致的果品,看上去卖相极好,已经啃了两天冷点心的云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扁了扁嘴,不情不愿道:“要!”
刚想伸手接过来,云初末立即缩回了手,将食物藏在背后:“你可是有出息的人,怎么可以招摇撞骗,鱼肉乡民?”
云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脸皮很厚地嗯了一声,讪讪道:“偶尔没出息一次,这种情况也是使得的。”
云初末眼里带着笑意,偏过头看向别处,十分傲慢地打趣道,“还是算了,有风骨的人一向只喜欢啃点心。”
云皎顿时撅起了嘴,一字一顿的吼出声:“云、初、末!”
她的眼睛水灵灵的,每次瞪着别人的时候,都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多么无辜一般,纤弱的小身板偏偏做出无所畏惧、誓死抵抗的样子,白皙的脸庞在月下显得精灵可爱,令人忍不住想去掐一掐。
云初末果然伸出手去,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语气柔和而无奈:“你啊,就知道口是心非。”他的手指微凉,力道也很轻柔,云皎没有一丝不适,相反还感觉很舒服。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小手,眼里露出弯弯的笑意,尽是讨好和得逞之后的狡黠。
云初末把食物放在她手上,只留了一壶酒,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默默地仰头饮着。
从前在明月居的时候,向来要求生活质量的云初末只会喝女儿红,而且为了保持自己风雅的形象,从来都是把酒斟在玉杯中,浅浅啜饮着,像现在这般英气豪爽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从他的神情中,云皎似乎看出了某些不明的孤傲和苍茫。
她挨着他坐了下来,扭头看他:“你不是饿了么?”
云初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可是有风骨的人,不像某人。”
“云初末!”云皎怒火攻心,不乐意地道:“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打击我!”
“不可以,”对方不假思索,认真地解释:“有风骨的人,一向只喜欢打击那些偶尔没出息的人。”云皎都快气哭了,银牙咬得咯吱响,大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过身不理他。
也许是坐在逆风口,云初末没有因为花粉打喷嚏,他将酒壶随手扔在一边,悄悄斜了斜独自生闷气、还不忘吧唧吧唧啃鸡腿的云皎,用后背蹭了蹭她:“云皎。”
云皎双手捧着荷叶,缩成小小的一团,板着脸不理他。云初末唇角噙着笑,往后一仰,更大力气的撞了她一下:“小皎?”
云皎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没好气地吼出声:“干嘛!”
云初末的脸上含着笑意,在午夜的静谧里显得潋滟而温柔,他挑了挑眉:“真的生气了?”
以前也是这样,每次云初末惹她生气被冷落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跑过来找惹她,然后两个人打着闹着就和好了,云皎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很不高兴地样子,等他过来哄自己。
紧接着,就听到云初末欢快的声音:“我最喜欢惹人生气了,来,哭一个给我看看。”
云皎感到,一股愤怒的烈火直冲上脑门,某人简直恶劣的无耻,她气得想跺脚,一把扯过云初末的衣袖,恶狠狠地在上面擦了擦嘴和手,立即在他干净素白的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油印。
“啊,死云皎!”云初末赶紧跳了起来,一边甩着衣袖,头也不抬的:“你是决心和我的衣服过不去了,是吧?”
云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连忙跑远了,还不忘回头吐了吐舌头:“活该!”
云初末将袖子一捋,从后面坚持不懈的追杀:“又毁了一身衣服,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啊啊啊啊!”
“云初末云初末……”云皎见他杀气腾腾的接近,瞪大了眼睛显得很无辜,连声求饶道:“你那么精明神武风华绝代温柔可爱,胸怀还很宽广,是不会做这样不风雅的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云初末完全不为所动,松了松手指,拳头握得咯吱响:“怎么,现在才来求饶,晚了!”
第37章 故梦水风凉(二)
事实证明,跑得快除了可以逃命之外,其实还会带来一个很大的坏处。云皎可怜兮兮地拥挤在人群中间,焦急寻找着云初末的身影,心里暗暗叫苦。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倘若早有此觉悟的话,她就不惹云初末生气了,现在倒好,和他走散,想回明月居都困难了。如果云初末真如先前说的那般,把她丢在长空之境里不管不问,她从此以后就只能待在这里了,想到这里,云皎简直大惊失色,屁颠屁颠地跑去找云初末,准备跟他认错。
然而在走到村中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远远地看见银时月和姜雪羽走了过来,十指相扣走在人群中,一幅情意缱绻的美好画面。云皎连忙闪到一边,躲在路边的柳树后,偷偷注视着。
云初末说这几天他们会惹出一场祸事,若想逃过此劫就必须避开满月之下的桃花才行,他那个人说话一向没头没脑的,什么叫满月之下的桃花,这几天她找遍了整个村落,根本就没有桃树好么?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心跟着他们,不过有银时月在,别说桃花,就连菜花都不会让姜雪羽碰到的吧?
“我们离开故乡太久了,连村里的乡亲都不认得了。”姜雪羽款款走在前面,望向身边的秦铮,眉眼中尽是柔静的情意。银时月陪在她的身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当年此处闹灾荒,饿殍遍地,百姓们能走得大多都离开了,剩下的那些已经存活无几,现在村子里的乡民多半是从外地迁来的,他们自从回来之后,便在河边建了木屋,和现居的村民并无交往。
云皎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望着银时月温柔体贴的模样,不由在心中感概,若是哪天云初末也能对她这般,就是现在被他逮住狠揍一顿也值了。
自古才子佳人赏景散步最是无聊,这边看看花,那边望望草的,云皎才跟了一会儿就呵欠连天了,暗自腹诽着云初末怎么还不找来,好歹能让她偷一会儿懒。正想着,便听到姜雪羽突然道:“秦铮哥哥,我的玉佩不见了。”
她上下翻找了一会儿,神情里焦急之色尽显:“那是娘亲临死前交给我的遗物,若是丢了可如何是好?”
银时月拉住了她,温声安慰道:“你先想一想,有没有落在哪个地方?”
话虽是这样说,云皎能看出他暗中施了法,淡蓝的光点穿过人群,像是游走的小蛇,很快便跟上了一个农夫,银时月也注意到了那人,转过身来道:“想必是掉在路上了,我先去找一找,你在此等我,千万不要走开。”
姜雪羽点了点头,银时月转过身,长眉微蹙,迈步朝着农夫消失的方向去了。见到银时月走远,云皎放大了胆子靠近姜雪羽,趴在树后默默注视着她,委屈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羡慕嫉妒地哼了一声。
为什么同为姑娘家,姜雪羽就长得那般好看,而且举止言行温柔可亲?回想过去的一百多年,自己的那棵破桃树当了心一样,死都不肯开出一个花骨朵儿来!
还记得当年豆蔻年华,到了小姑娘胡思乱想的年纪,总希望能在买菜回来的路上邂逅一位英俊温柔的美少年,然后两个人背着云初末相约私奔到天涯海角,丢下他每天对着一池子的鱼悔恨终生!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会对她笑得少年,当她心情忐忑又甜蜜窃喜地跟云初末说起的时候,云初末只是冷淡淡地奥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是街头王大妈的儿子吧?他从出生时就是傻子,见到谁都笑。”
一开始云皎还以为他在胡扯,但在几天后,看到那少年对着一头骡子,傻呵呵地乐了一整天之后,她的信心顿时被打击到十八层地狱,凄凄惨惨戚戚。
但是她自觉还没长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连王大妈那样魁梧的人在夫君死后,都能迎来第二个春天,没道理她这个单纯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被冷落了足足一百年,到现在还是无人问津。
排除她个人的原因,剩下的就只有云初末了,这个人脾气傲娇,品性不好,行为恶劣,嘴巴还很毒,导致她的名声也跟着一起不可阻挡的臭掉了,在别的小丫头都在绣花的年纪,她却要跟一群大姑大妈混迹菜场,试问哪个美少年会喜欢这样的姑娘?总的来说,都怪他养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