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能会引起某些卫道士的嘲笑,但信阳候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为达目的,必要的时候,美男计也是可以使用的。只要日后他赢了,谁敢说他之前的不是?
怎么说贺莲房都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信阳候对自己的儿子信心十足,面对他那样优秀的两个儿子,这世上不可能有女子不为所动!如果聂芒跟聂仓真的在贺莲房手里,那么,信阳候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女人不像是男人,男人在权势面前,即便是再美丽的女子都可以抛弃,然而女人不行,女人往往会为了男人抛弃一切——包括她们自己的生命。贺莲房这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就算有些小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信阳候唯一担心的,就是聂芒跟聂仓其实是在青王手里。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贺莲房既然已经嫁给青王,那便必然会以夫为天,将聂芒聂仓交给青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对手若从贺莲房唤作青王,信阳候就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了。
可目前他也并不能完全确定儿子们在贺莲房手中。所以,为了确定这一点,他必须接近贺莲房,得到与贺莲房面对面的机会。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贺莲房经常入宫,但他却是外臣,进不去后宫。贺莲房也经常会大学士府,若是在路上拦截,见面是可以见面,却又避免不了与青王相对。而除此之外,贺莲房几乎是闭门不出,随着时间的流逝,信阳候也终于有点着急了。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没错,可那不代表他的信心足到失联这么久,还能相信他们在好好的活着。
于是他只能摒弃这些旁门左道,正正经经地递了拜帖到青王府。自然,求见的人是青王。
青王与信阳候素来互看不顺眼,若非都是大颂朝人,都为皇上效命,怕是无论如何都要争个你死我活。信阳候年长青王数岁,当年青王从军之时,他根本不将这位先帝最宠爱的皇子看在眼里。谁知道青王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最后竟成为了信阳候最大的对手。这么多年来,他们在战场上较量过不知多少次,虽然不伤害彼此,但他们暗地里却不知较过多少次劲儿。信阳候不喜欢青王,青王也不见得对信阳候就能看得下去,两人素来是对冤家。想必是前生便有世仇,否则如何今生这样针锋相对呢?
收到信阳候的帖子,青王一开始还颇觉讶异,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信阳候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像拜帖上所说,有要事与他相商呢?想来不过是为了见到贺莲房所用的借口而已。
青王想看看信阳候耍的什么把戏,他又能有什么证据证明聂芒聂仓的失踪跟阿房有关?不过是空费心思罢了。所以,青王不吝于嘲笑信阳候一回。
到了约定的时辰,信阳候果然依约而来,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袍,愈发衬得身形修长英挺,宛若玉树临风。俊美的容貌不见丝毫老态,比起他的儿子们,显然信阳候更有成熟魅力。他一挑眉一勾唇,便能让数不清的女子为其神魂颠倒。信阳候夫人已经逝世多年,信阳候虽然有几名侍妾,却并未再娶,是以在世人眼中,信阳候亦算是长情痴心之人。而信阳候府女主人的位置,依然有不少人暗中觊觎。只可惜信阳候似乎对死去的夫人感情很深,多年来都不肯再娶。
信阳候虽然容貌俊美,可和青王一比,却未免还要逊色一筹。只是,容颜虽然逊色些,气势却丝毫不弱,与青王面对面时,信阳候表现的极其冷静而自持,和那些见了青王便浑身打摆子的人大相径庭。“多日不见,王爷气色极好,想来这新王妃很得王爷的欢心呀。”
坐在上位的青王端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他抬眼看向信阳候,淡道:“今日你来,就是为了跟本王讨论王妃合不合本王的意?”
信阳候笑:“自然不是,其实,本候前来,想见的不是王爷,而是王妃。”
青王冷笑一声:“本王的妃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信阳候状似无奈道:“若是王爷不许,本候也没有办法,只是……王爷应该知道,虽然本候在燕凉没什么耳目,也没什么本事,可若是存心给王爷添堵,怕是也有些麻烦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他也不跟青王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的威胁说了出来。哪怕燕凉是青王的地盘,他在这里的势力比他一个区区侯爷大得多,信阳候也想让青王明白,他不是个好惹的。
从来没有人敢威胁青王,对于信阳候的言词,青王嗤之以鼻,他淡淡地道:“信阳候已经没出息到这个地步,拿这些没用的来威胁本王了?你若有这想法,大可来试试,本王虽然不想在燕凉大开杀戒,可若是有那不长眼的上门来送死,本王也不会拒绝。”
所以说,即使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对头,信阳候也还是不够了解青王。他是会被人威胁的人么?软硬不吃,无处着手,这就是青王呀!
然而对于青王的拒绝,信阳候也并不恼怒。他微微一笑,从椅子上起身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本候便告退了,王爷不必相送。”
“本王没想过要送。”
信阳候扬起唇角,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青王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总觉得此人这样轻易就罢休了很不对劲。他坐在那儿想了片刻,突然神色一冷,迅速站起来,飞身而去。
果然,信阳候口头上说着告辞,其实却脱离了婢女的引路,青王府的侍卫虽然身手了得,可是和信阳候比起来,却还是略逊一筹。只见一抹身影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还未待他们看清楚,那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和青王比起来,信阳候并不逊色。所以没用多少工夫,他便找到了正在凉亭里头一个人下棋的贺莲房。
一片阴影落下,贺莲房原以为是青王,下意识露出温柔的笑容,一抬头,却发现是信阳候,星子般的黑眼睛突然冷了下来。那种极致的柔突然转变为极致的冷,让信阳候心底没来由的感到了失落。倒不是对贺莲房有什么想法,他这个年纪了,虽然喜欢美人,却也不到愿意为其疯狂的地步。贺莲房的容貌生得美,这是世人皆知的,信阳候是男人,自然不会遗漏这一点。一个莲花一般的美人,偏偏只对她的丈夫柔情似水,对丈夫以外的男人冷若冰霜,怎么能不叫人兴起一股征服欲呢?
男人对美丽的女人,天生就有一种占有欲在里头。
“本候原本打算出府,谁知误入后宅,惊扰到王妃下棋,还望王妃海涵。”
他将面子做足了,贺莲房又怎么能因此责怪于他?“侯爷严重了,只是,王府中引路的婢子难道没有提醒王爷,这后宅是不能随便乱闯的吗?”若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信阳候是视礼教于无物呢,还是根本就不曾考虑到这一点?
“其实……本候是特意为了王妃而来的。”信阳候微微一笑,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他俊朗的容貌,优雅的谈吐,高贵的气质,在在都令女子着迷,偏偏方才贺莲房将婢女们全都支开了,连天璇琴诗都没让她们守在身边,谁曾想会闯进这么个不速之客呢?不过她并不惊慌,因为她很清楚,就是借信阳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青王府对她出手。“实在是本候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所以必须来问问王妃,可否为本候解答。”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但却如同那吐着信子的毒蛇,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贺莲房却不为所动,她淡淡地望着他,嘴角犹然勾着一丝淡淡的笑:“侯爷怕是找错人了吧?本宫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侯爷却是沙场点兵的将军,本宫又哪里有能力为侯爷解答疑惑呢?”
“既然本候来问了,那王妃必然有这个能力。”信阳候轻笑,两人面对彼此时,脸上都带着笑容,可彼此也都十分清楚,笑容的假象下,隐藏着锐利的冷意。
与其说两人是在用语言绕圈子,倒不如说是在比谁的意志先垮下去。信阳候以前也不是没抓到过敌国的女细作,那些女子被训练的异常冷酷无情,视死如归,可他总有办法令她们开口,百试百灵,无一遗漏。那些女人只看到他的眼睛,便会害怕的直哆嗦,贺莲房却不知样。她看他的时候,跟看一只小猫小狗也没多大区别,眼里的情绪还不如看石桌上的棋子来的丰沛。
“既然如此,侯爷便问吧,只是本宫并不一定能全部为侯爷解答,还望侯爷海涵。”
“好说。”信阳候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不把聂航抓起来?”
他这么问,便是已经坐实了聂芒聂仓两人在贺莲房手里的事实。不管贺莲房怎么回答,他都有办法从中找到漏洞,从而个个击破,再从贺莲房的回答里抽丝剥茧,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可信阳候没想到贺莲房会这样回答:“侯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是聂四少喜欢本宫的妹妹,本宫的妹妹对聂四少却是无意,难道本宫要罔顾妹妹意愿,将聂四少捆了,再将二人送作堆不成?”
信阳候眯了下眼,笑道:“聂芒与聂仓是否在你手里?”
“侯爷怎么会这么问呢?”贺莲房不解地歪了下头,她很少做这样的动作,因而一歪头便有些稚气未脱,衬着她清丽绝伦的面庞,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感。信阳候看着看着,突然,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聂家的公子失踪,和本宫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我去找聂四与聂大的麻烦,然后将他抓了起来?侯爷未免也太高看本宫了。”
信阳候正要再说话,忽地打斜里一记掌风袭来,若是他没有及时躲开,想必会像是那张石凳一样被扫成齑粉。
贺莲房惊喜地望进铁青着脸的青王:“夙郎!”
青王几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贺莲房身前,冷酷的眼盯着信阳候看,似乎是在考虑怎样折磨他:“告辞,告到后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