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邓昆仑毕竟不是原来那个总是在怀疑樱桃的博士了,只是觉得她比较怪,至于大方向上,他觉得她肯定不会出岔子。
所以第二天一早到了办公室,大家一起开会的时候,他还真的就提议,让把张爱国煤炭账不清楚的事情,挪到g委会去。
别看邓昆仑只在会上说一句话,但这句话,对于苏樱桃要揭发保剑英,作用还是很大的。
毕竟厂领导们都以保剑英为中心,而保剑英,则是力保张爱国的好心大姐。
邓昆仑早晨把这事儿一说,保剑英顿时就怒了:“博士,您这样做不太好吧,虽然我们都知道樱桃立功心切,但是全厂上下为了您的面子,大家都争相下放,只为力求机械厂不关门,张爱国可是个好领导,您这意思是想把他送到樱桃那儿,争取让樱桃搞倒一个大领导,早日立功?”
龚书记也挺疑惑的:“博士,您向来不是咱们当中公私最分明的一个,今天这是怎么了?”
邓昆仑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讨妻子一个吻,才这么做的吧。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对于自己意志不坚定的嘲讽。
但真正意义上,他还是希望,领导组不要总是对张爱国采取又瞒又遮的保法,把他的事情挑出来,至少查明真相,不要让他的思想负担那么大。
站了起来,他说:“至少我相信苏樱桃的工作能力,也相信她能给张厂长一个清白,总之,我希望你们赶紧把这件事情转到她那儿,就这样,再见。”
潇洒的博士哪怕穿上臃肿的干部装,依然比别人都潇洒一点。
龚书记最近压力也很大,因为上面是总理力保,而整个单位的贡献几乎全来自于邓昆仑。
邓昆仑不给别人面子,大家总不能拂他的面子吧?
“领导……”保剑英很着急:“咱们要真把张爱国移交g委会,他的人生可全毁了。”
“行了,移交吧……”龚书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当然,他心里这会儿对于邓昆仑和苏樱桃是有着很深的意见的,再看保剑英,不由的就得生出几分同情来:还是小保同志顾全大局。
且不说领导们怎么想的。
苏樱桃本来以为,婆婆拿到沙漠绿洲的地址之后,独霸绿洲,跟小邓村的一家人自给自足去了,不会再想到自己。
却没想到婆婆居然背着一个大筐篓子到了g委会的办公室,要了钥匙之后,到了小白楼,等她下班回家,不但替她把地刨了一遍,而且还把她早晨换下来,都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都替她洗干净了。
从小到大,樱桃哪怕在自己家,都是自己洗衣服。
而婆婆居然连她的内裤都给洗了?
被一个强势的婆婆宠爱着,苏樱桃都有点不适应。
“你是我儿媳妇,我儿子一个月给我五块钱,我得拿那笔钱替我大儿子看病,给一家人做开销,我给你干点活儿是应该的,但是身为儿媳妇,你就应该听我的话,喽,厨房里蘑菇,有野菜,留着吃吧,要不,你把钥匙留给我,以后我来,就不要问你要要钥匙了。”老太太风风火火,手里拿着钥匙,一副要苏樱桃把钥匙交给她的样子。
“妈,我这儿只有一把钥匙,以后您要来,问我要钥匙吧,您放心吧,我是您的儿媳妇,能不听您的话,以后不论有啥事儿,我都听您的?”苏樱桃笑着说。
但钥匙,她还是给收回来了。
毛纪兰开心的简直要跳起来了,虽然没要到儿媳妇的钥匙,但是她听到儿媳妇亲口说的,要听她的话这句话了呀。
态度比啥都重要,毛纪兰要的不也就是苏樱桃的态度吗?
今天她满足了,她特别开心,她虽然很累,但她昂扬阔首,就好比报纸上说的,迈在幸福的康庄大道上。
她是整个秦州最优秀的婆婆!
再说工作上,张爱国的事儿领导组只是说了移交,一天时间当然移交不到苏樱桃手里,但是关于保剑英别的事情,苏樱桃可不能不查。
就比如说翻阅g委会档案的时候,她发现张悦斋的妻子徐俨,是给下放到了成县劳改农场,除了写信来提离婚之外,再也没有给张悦斋写过一封信。
一个下放的女同志,这都一年时间了,她难道就不问问女儿过的怎么样?
成县本身靠近沙漠,地域贫脊,下放人员的口粮大多数不够吃,徐俨居然也从来不写信问前夫要点粮票,那她是怎么生活的。
今天她下班早,于是就去了小学门口,本来是想拦张迈跃的,没想到张迈跃和珍妮俩一大一小,牵着手就从学校里出来了。
珍妮看见苏樱桃,当然笑眯眯的跑过来,就躲到她身后了,但张迈跃这个女孩很奇怪,看起来很不高兴。
“小月月,阿姨问你件事儿,你妈最近给你寄过信吗?”苏樱桃问张迈跃。
张迈跃长的很漂亮,属于那种有棱有角的漂亮,但是脾气很倔,据说保剑英跟她爸谈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了,但是直到现在,张迈跃都没有张嘴喊过保剑英一声阿姨。
因为这个,这丫头还给她爸拿皮带抽过。
苏樱桃以为这丫头脾气难搞,一回跟她搭不上话,还语气尽量的温柔,却没想到张迈跃耸了耸肩膀,居然说:“阿姨你就别同情我了,我不信我妈会丢下我,她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那为什么她下放都一年多了,也不给你写封信?”苏樱档于是反问。
张迈跃跟珍妮的关系很好,但是显然不想跟苏樱桃答话,还冷冷的来了句:“要你管?”
这一把,她就想推开苏樱桃。
“婶婶是好人,你不能打她。”珍妮刷的一下,把双手伸开了。
这个小丫头平常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只要谁对苏樱桃不好,她立刻就会跳出来,而且她本身是个褐发褐眼,皮肤白皙的洋娃娃,两只眼睛一瞪大,又可爱又无辜的样子。
“小月月,是这样的,你有没有想过,很可能你妈给你寄过信,但是被谁给拦住了,所以你从来没收到你妈的来信?”苏樱桃把张达跃拉到了一边,才说。
张悦斋和徐俨是这样的。
下放的时候,徐俨是带着刚上高中的儿子一起走的,儿子是响应号召插队去了,她则是因为在厂里的言论不当,直接进了劳改农场,而进了农场之后,她给张悦斋寄了封信,要求离婚。
现在的情形是只要组织认可,不要求双方到场就可以离婚,所以俩人就这么着把婚给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