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第十二天·“不听话的孩子,耳朵没有啦。”
陈旧的信纸泛黄,歪歪扭扭的字迹撑满了纸页。
陡然间,空气也像是停止了流动,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所动作。
“署名:方山。”
余辞淡淡说完信纸上的最后一个字,抬眼看向阿瑟及周围的囚犯。
待在这里的囚犯都知道方山是谁。
这封信纸属于阿瑟的第一个室友,那个脑袋被风扇削开的倒霉蛋。
显而易见的,几个原附和着阿瑟靠近过来的囚犯都停住了脚步,与阿瑟保持距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怀疑。
余辞将这些人的举动和脸色尽收眼底,他毫不意外地弯起嘴角,继续拆开另一张信封。
酆淮看向余辞,他意识到余辞早早就把这些人的反应算计在整场游戏里,所以才会那么从容不迫。
“致监狱长:希望收到这封信后,可以批准我的辞职申请。我可以忍受一日复一日地在十几个死囚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工作,可以忍受那些半夜里突兀出现的奇怪声响,他们都算不了什么。”
“但我无法忍受的是这里被所有人默认的所谓‘规则’。如果犯错可以被无条件宽恕,如果伤害可以被无视,如果死囚与狱警达成共识,都因为某人制定了‘规则’,那这里根本就是法外之地。”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仅出于个人原因。”
“署名:罗南。”
除了酆淮与余辞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猛地看向站在空地角落里的一名中年狱警。
罗南紧紧盯着余辞手里的信纸:“怎么会在你手里……”
余辞并没有回应,他紧接着打开第三封。
“致监狱长:自辞职被拒绝后,我的处境变得很艰难。在这里生活工作让人窒息。我被老狱警欺负打压,被囚犯漠视嘲笑,没有人会听我的声音,这让人痛苦。”
“如果只有绝对暴力才能让自己的声音被人听到,那我想我必须采取措施。”
“监狱长,这封信的意义在于您,您是否愿意出面遏制这样的局面恶化,还是放任,这将关系到未来。”
“署名:罗南。”
罗南握住拳头,抿紧了嘴唇,
他知道余辞的手上还有一封。
“致监狱长: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唐杰明,尽管他的方法的确行之有效。我明白了我休息柜里那些肮脏的恶作剧源自哪里,明白了那些囚犯的漠视嘲笑原来就来自同僚的默许,正因为这些,更让我厌恶他的所谓方法。”
“他只是逼迫每一个人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他用警棍让人听话,用欺凌来拉帮结派。死囚监狱成为法外之地的病根,就在他的身上。”
“但我想,监狱长对这一点应该早就看清了,却从来不见任何措施的默认,这是助长他的气焰,又或者说,你们才是同路人。”
“我知道这封信写给您后,一定会被转交给唐杰明,就像是之前那两封信一样。我知道我的处境势必会比曾经更加艰难,而您或许更乐意看这样一出茶余饭后的好戏。”
“既然如此,那敬请期待着吧。”
“署名:罗南。”
罗南轻吐出一口气,他鼓起勇气看向余辞。
然而余辞并没有对这几封信的内容做任何评价,他手中,仍有一半未被拆开的信。
“去你妈的监狱长,你的狱警用警棍过量电击囚犯你看不见吗?!囚犯就合该成你们的撒气筒了?!匿名。”
“今天有个囚犯被老唐电到假性死亡,这个真的该管管了。匿名。”
“唐杰明把新来的小狱警的制服全丢进粪水坑里。监狱长,这有点过分了。匿名。”
“为什么不批准我的辞职申请?难道必须要待满一周才能转监吗?那个傻-逼老狱警我多待一天都想吐!匿名。”
“……”
“阿瑟又在说那种奇怪的话了,我听够了。我不想做阿瑟的室友,不想成为第二个方山,让我换个牢房。匿名。”
“天,我会死的,就快了。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会缠上监狱长,缠上这里的每一个狱警,没有人会是无辜的。匿名。”
“……”
剩下那一半的信,多是对唐杰明、对监狱长、对阿瑟的指控和逃避。
余辞手心一翻,信纸洋洋洒洒地落下。
透过散乱纷扬的信纸间隙,所有囚犯和狱警的面色都变得迥异不自然起来。
阿瑟寒着一张脸,阴霾在他眼中酝酿。
他看向余辞:“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信?”
余辞嘲讽似地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酆淮的方向,声音更加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时间走过的痕迹总是会被留下,无论你怎么试图去遮掩。”
白天的听证会一审结束后,他离席,在大堂的楼梯口被前一任监狱长拦下,并交给了他这副钥匙。
所有的信封都被储存在了一个狭小的盒子里,当他看完所有的信件后,也看懂了上一任监狱长交付钥匙时的表情。
愧疚中带着恐惧,犹豫着又退缩,却最后孤注一掷般地鼓起勇气,把钥匙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我听说了死囚监狱里又有人死去,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也许能帮到你。”上一任监狱长说道。
余辞回到死囚监狱后,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那个小盒子,被上任监狱长藏在了不起眼的橱柜与墙壁的缝隙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小心掉进去的废弃盒子,落满了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