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们在这儿。”冯瑞卿用尽力气高喊了一声,杏娘立刻跑了过来,就见一处深深的土坑中,冯瑞卿护着青青摔在地面,身上都是污泥,颇为狼狈,他身上的外套也脱了下来裹在青青身上,自己则几乎只穿了内衣。
虽是夏日,但是山上的风仍有凉意。
杏娘伏在上方,焦急地问:“你怎么样?青青呢?”
“青青还好,只是现在昏睡过去了,我一直用衣服帮她保温,她没有受凉。”
杏娘长舒了口气,可是妹妹安然无恙,不代表冯瑞卿也如此,他的脸上借助月光反射出异样的潮红,原本清亮的眸子现在却有些茫然而涣散,只是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杏娘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将两人救上来,只能和冯瑞卿商量着去山下寻求救援。杏娘用最快的速度喊了镇上的村民,总算将青青和冯瑞卿从土坑里面救了出来。
青青磕到了脑袋,再加上夜晚温度稍低,虽然没有发烧,但是受了惊吓,一直在昏睡着。冯瑞卿勉力支撑到下山,杏娘不停问他是否还好,他总是温柔笑着安抚他,可是他的手一片冰冷,杏娘实在不放心,让他去了医馆。
冯瑞卿到了医馆再也支撑不住,明亮刺眼的灯光让他头疼不已,瞬间昏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冯瑞卿身上没有半分力气,腿上也是剧烈地酸疼感侵袭着。
医生见他醒了,笑着问道:“好点了没?你腿上全都是擦伤,要不是送医及时,等感染了都得截肢。”
冯瑞卿急忙道谢,但是口干舌燥,说了几个字就咳嗽得抖心抖肺。医生还来不及递过去清水,却见帘子掀开,一道窈窕的身影急急走近,拿了一杯水递给冯瑞卿。
医生见此便很有眼色地离开了。冯瑞卿见杏娘两个眼睛种成了桃儿,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长发没有编成麻花辫,而是随意绾在脑后,鬓边却显得毛毛得。冯瑞卿心尖软软得,忙劝慰说:“青青不会有事的。”
“嗯,她都好,早都醒了,又发了一层汗,已经没事了。”
青青贪玩,和冯瑞卿以及其他朋友回到学校,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山上的鹧鸪鸟,又偷偷上了山。冯瑞卿察觉到赶紧跟上去,两人下山途中天色已晚,一时不察跌在了坑里,幸亏冯瑞卿将她牢牢护在怀中,青青的后脑只有轻轻的磕碰,否则坑里那些碎石肯定会让青青的脑袋受重伤。
杏娘有心责备青青贪玩,但是现在妹妹在养伤,她也不好过度苛责,等她好了再教育。
青青无碍,她便来到了医馆,看见冯瑞卿憔悴的神色,心中疼痛:“好点了没?”
“好多了。”冯瑞卿笑着想要伸出手拿杯子,可惜手臂没什么力气,刚触碰到就一抖,洒出来不少。
杏娘凑近过去,一手扶着他的背部说:“好了,我喂你吧。”
冯瑞卿求之不得,很是喜出望外,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旋而说:“青青都没事了,你也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要怎么办?”
杏娘手下动作一顿,也不接话,拿了一小盒药膏说:“腿上的伤口给我看看,医生说了,每天涂抹叁次。否则容易发炎和感染。”她卷起他的裤腿,昨晚上赶到医馆她已经目睹了冯瑞卿腿上一条又一条狰狞的血痕,现在仔细看去,有些深见骨头,更觉疼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摔断骨头,但是最近几个月走路可能或有些跛。
她眼底有起了水雾,默默将药膏涂抹在上头:“要是疼就一定要和我说啊。”
“不疼。”冯瑞卿伤口确实火辣辣的疼痛,但是杏娘低着头给他涂药的时候,他又觉得这点疼算是什么呢?
杏娘叹了口气,瞟他一眼嘀咕着“傻子”,收起了药膏,静静坐在床尾:“谢谢你昨晚去找青青,也谢谢你一直保护着她。麻烦你了。”
“不麻烦,她是我的学生,我怎么能扔下她不管?再说,她还是你的妹妹。”冯瑞卿说。
杏娘心绪原本复杂,可是听他这般温柔说起,反倒慢慢沉淀出最温暖的甜蜜,总是他,总是在自己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带给她满满的情意。她缓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潸然泪下,这般无声无息的啜泣,气噎喉堵,更令人柔肠寸断。
他强撑着坐起身,很想将她揽入怀中,又怕杏娘抗拒,却未曾想,女孩儿忽然抬眸,唇瓣在他颊边亲了一下,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冯瑞卿大着胆子抱住她,喟叹说:“好了,不哭了。老板娘哭坏了眼睛,还要去哪里做馄饨给我吃?”
“你就想着吃。”她破涕为笑,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冯瑞卿莞尔:“当然啊,下半辈子要多靠媳妇儿的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