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荷身着鹅黄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正是京城里现下最时兴的式样,满头青丝绾成倭堕髻,发间金钗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叮咚作响。
明眸皓齿,耀如春华,直让旁人自惭形秽。
五六个丫鬟紧张的跟在左右,唯恐惊了天仙似的美人。
“大姐。”陆清竹唤了一声,站在原地,只柔柔的笑。
陆清荷停下来看她,红唇轻扬,便是明媚艳丽的绝色:“久等了,咱们走吧。”
“好。”陆清竹自觉的站在陆清荷身侧,靠的并不算近,无形之间拉了一道距离。
陆清荷抿了抿唇,看到陆清竹的动作并没有说话。
上了马车,陆清荷才上下打量着陆清竹,半晌才道:“怎么打扮这样素净,今日好些勋贵的小姐们都要来,你怕是要被淹没了。”
陆清竹哪里不明白陆清荷的想法,她很满意自己的打扮,那些夫人小姐与她无关,又不是找夫婿,何必要那么张扬。
只要有陆清荷在,就定是全场的焦点,这一点陆清竹还是有自知之明。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懒得去打扮,反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越过陆清荷去。
这样想着,陆清竹便道:“有大姐珠玉在前,我也就不瞎折腾了。”
陆清荷听的莞尔,脸上笑容逐渐加深,愈发衬得容貌昳丽,美艳无双。
“你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能许个好人家自然是最好!”
陆清荷语重心长,循循善诱,陆清竹却垂下眼眸,小扇子般浓密的睫毛,掩盖了一闪而过的嘲讽,露出适宜的羞赧。
“大姐说笑了,我还小呢!”
“上个月刚过的十五,已经不小了,我同你一般大的时候,已经定亲了。”陆清荷看了她一眼,又道,“那陈家夫人上门了几次,也是……”
“大姐,你别提陈家了。”陆清竹忽得抬眸看向陆清荷,灼灼如月的眼眸里已有一丝怒意,“我不想嫁给陈文玺,我并不喜欢他。就是陈家明日就来提亲,我也不会同意!”
“二妹,其实……”陆清荷似还有话说,陆清竹却别过头,挑开车帘看向窗外。
马车里,只余陆清荷一声轻叹,一时沉默,只有车轱辘有节奏的响动。
两刻钟后,马车总算到了高家门口,贴身婢女云霞扶着陆清荷先行下车,陆清竹紧随其后,到了门口脚步却慢下来。
明珠看了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脸,小声问:“小姐,方才您是故意得吧?”
陆清竹扬眉,略惊讶的看着明珠,见她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不禁笑了笑:“你知道?”
“当然知道。”明珠笑嘻嘻的看着陆清荷被众人热烈的视线打量着,“大小姐是夫人派来的说客,正想趁此把您的亲事定下来呢。您刚才说那些,不就是想夫人和老爷打消跟陈家结亲的想法么!”
陆清竹赞扬的眼神落在明珠身上,这小丫头果然是跟自己久了,她什么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
高傲如陆清荷,向来是不会低声下气的劝说她这些。
必然是万氏私下受了陈夫人的嘱托,才会让陆清荷来劝她。
于她而言,陈家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陈家虽说家世不错,可怎么都不会越过了庞家去。
庞勋为骁骑营副统领,虽是三品官,可手握重权,不可低估。陆清荷的未婚夫庞卫,未及弱冠,就已任河西节度使,前途一片光明。
去年赴抚州就任,等今年年末回京述职,就会长留京中,与陆清荷的婚礼就定在明年正月。
如此耀眼优秀的夫家,足以让陆清荷的名字在京中名媛圈子中大显。
她是陆家嫡长女,有这样的姻缘也算理所应当,可陆清竹不该。
她是庶出的女儿,论才貌,论身份,都远远不及陆清荷分毫。
即便是她不用嫁给陈文玺,将来夫家也定不如庞家显赫。她的夫婿,若是比庞卫还厉害,陆清荷和万氏指不定怎么恨她呢。
这是陆清荷的想法,自然也是万氏和陆通的想法。
既是如此,陆清竹也不做那人人嫌恶的眼中钉,这嫁人一事,能拖便拖了。
总之,就是用尽了办法,她也不要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掌控。
侧门,有一身形纤细,明眸善睐的女子迎来,陆清竹满心思绪压下去,笑着过去。
高月言笑的眉眼弯弯,亲热的喊道:“陆姐姐,阿竹,你们来了。”
一句话,称呼间的亲疏不言而喻。
陆清竹侧头看了自家大姐一眼,果然陆清荷在听到高月言的称呼时,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秀眉。
陆清竹心里忍不住叹气,高月言已经兴匆匆的挽着她往花厅走:“阿竹我跟你说,今日太子妃娘娘派人送了一枚西洋镜来,拿着看书可以把字放大好几倍,晚点给你看看,可有意思了……”
陆清竹瞥见陆清荷略显冷淡的脸色,无奈一笑,停下脚步问她:“大姐要看看吗?”
陆清荷仰了仰秀美的脖颈,淡淡一笑:“你去看吧,那边梓言过来了,我跟她说说话。”
说着,陆清荷已经让云霞拿了给高月言准备的礼物来,是一支极少见的翡翠玉箫,通体透亮,触手生温,一看就不是凡品。
高月言欢喜的道了谢,见自家二姐自长廊过来,便带着陆清竹进了内宅。
高梓言看到陆清竹跟高月言手挽手说说笑笑,蛾眉一拧,面上浮现一抹不屑,冷声道:“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竟也能进我高家的门。”
陆清荷笑笑不说话,高梓言直言道:“你果然还是心好,带她来做什么,没得坏了月言的名声。”
“你别恼!”陆清荷拉着高梓言细声解释,“是月言妹妹下的帖子,我们便一道来了。她盛情邀请的客人,总不能怠慢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