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多了话有些疲惫,太子识趣的领着从寝殿告退,下了台阶,便见六王爷脚步匆匆的越过他往前走,挑了挑眉:“老六,你行色匆匆的,干什么去呢?”
六王爷不得不停下,面无表情地说道:“府中有事,不敢耽搁。”
太子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瞧瞧你,何必生这么大气呢,边关是什么地方,虎狼之地,人迹罕见,你细皮嫩肉的去了也是受罪,待不了几天就回京,那多丢脸啊!”
六王爷差点就要拂袖而去了,但碍于太子的身份,又必须忍气吞声,现在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只能忍着。
六王爷沉默的间隙,太子又开口了:“六弟喜获麟儿,做皇兄的还未恭喜你,孩子洗三的时候,必然上门观礼。我们去给兰舟践行,老六老七,你们一起?”
“不必了,臣弟先行告退了。”六王爷脸色难看极了,转身便走,七王爷向来唯他马首是瞻,自然也跟了上去。
其实说给盛兰舟践行,也只是寥寥几句话,眼下他有孝在身不能饮酒,亲自迎了太子进顺安王府,用了几杯清茶,明日,盛兰舟便要离京去边关。
太子和封景澜离开后,盛兰舟在顺安王妃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中收拾行李,门外有抹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未语泪先流。
“兰舟哥哥,你要去打仗?”
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仓皇和悲伤,盛兰舟收拾行李的手一顿,愧疚从心中蔓延。
许久,才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月言……”
高月言一步一步走近,泪水沾湿了白净的小脸:“兰舟哥哥,你能不去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意已决,皇上圣旨已下,再无回旋的余地。”盛兰舟轻叹一声,看着高月言脸上的眼泪,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父亲去世,我要守孝三年,让你白白等上那么久,实在不值,我明日就要出发,临行前会带上庚贴,去你家中退亲。你有更好的选择,不必非我不嫁,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也不至于受我连累。”
他的心,都完完全全给了另一个女子,今生今世,再也容不下旁人,高月言一番情深,他无力回报,与其两个人相顾无言,还不如直接放手。高月言该嫁给一个疼爱她,关心她的男子,而不是苦苦等候不确定的未来。
高月言怔怔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连顺安王妃都是一惊:“兰舟,你说什么?”
高月言话语间的小心翼翼让顺安王妃都忍不住心疼,多好的儿媳妇,她可舍不得放弃:“月言,你别他瞎说。”
“兰舟哥哥……你就当真不想娶我吗?”高月言双眼通红,面带忧伤,美人垂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盛兰舟心中一动,却再无波澜,对于高月言,他只有无尽的愧疚:“对不起,月言。”
“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高月言拔高了声音,捂着耳朵,泪流不止。
其实她早该料到的,盛兰舟对她不冷不热,明显就没有男女之情,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妄想着定了亲,盛兰舟就能对自己上心。
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盛兰舟是如此决绝,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盛兰舟有些不忍:“月言……”
“盛兰舟,我告诉你,你休想甩掉我,我不会退亲的!别说三年,就是一辈子,我也要等到你回来娶我!”高月言几乎是嘶吼着说完这句话,然后便捂着嘴,转身出了顺安王府。
“兰舟,你怎么能说出那些话……”顺安王妃几乎摇摇欲坠,她已经到了伤心欲绝,心力交瘁的地步了,才两日就瘦了一大圈。
盛兰舟垂下头,轻声开口:“我不想她因为我而受苦,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端午,大家节日快乐呀~还有高考的小朋友,祝你们金榜题名,如愿以偿!
第97章 保重
封景澜回王府的时候,正是夜幕降临,初春的风带着几丝料峭的寒意,拂过他冷峻清冷的脸颊。
正院的饭厅里灯火通明,廊下的红灯笼还是前几日挂上的,大红的喜字格外耀眼。
有下人鱼贯而入,井然有序的端着精美的菜肴进门,陆清竹站在桌前,吩咐明珠摆好碗筷。
她穿了一身轻软的家常罗裙,裙摆上绣着几片栩栩如生的翠绿竹叶。黑亮的秀发挽成单螺髻,金步摇上的流苏轻轻摇曳,晃动在精致粉嫩的耳朵上,将眼角眉梢都衬托的更加温柔了。
屋里屋外除了伺候的下人,第一眼望去就让人移不开眼的,只有那抹亭亭玉立的身影了。
封景澜不自觉地就放慢了脚步,眼中冷凝的情绪散去,有了一丝笑意。
门口伺候的下人见了封景澜,便忙不迭的行礼:“王爷。”
陆清竹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眼里霎时间盈满了笑意:“你回来了?外面冷吗?快坐下吃饭!”
“不冷。”封景澜拉住她的手,一直待在屋子里的人儿手很暖和,柔弱无骨似的,他一只手就完完整整的包住了:“你辛苦了!”
他搬来王府的时间也只有几个月,入眼处,只有训练有素的奴仆,雕龙刻凤的亭台楼阁,无不透着一股奢华富贵却又冰冷荒芜的气息。
忽然到了今日,才让他生出一种民间百姓家中温暖朴素的感觉。
有人点着灯,准备着热气腾腾的晚膳,等待着他的归来,他毫无波澜的心口,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寒风刺骨的冷意,也被空气中令人垂涎的菜肴香味驱散。
从今以后,他也是有家的人了……
封景澜眼中有热切的光,比屋子里的烛火还要明亮许多,他灼灼的看着陆清竹,片刻才松了手,按着她的肩膀坐下:“赶紧吃饭吧,你要是饿了,便自己先吃,往后不必等我!”
陆清竹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封景澜面前的碗里,笑盈盈的说道:“左不过多等一会儿,两个人吃总要热闹一些。”
“好!”封景澜眼眸里浮动的光,像是桌台上温柔摇曳的烛火,让人沉醉。陆清竹呆愣的看着他含笑的面庞,不自觉的想起这两日,夜深人静时,床榻之上他在耳边哑声低语的呢喃,顿时觉得心如鼓擂,脸颊发烫。
封景澜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失神,问道:“怎么了,阿竹?”
“没……没事!”陆清竹如梦初醒,将脑海那些难以启齿的旖旎画面驱赶出去。
封景澜不疑有他,只说起明日盛兰舟要离京去边关的事,陆清竹听的一怔,下意识的问:“这么快?”
“军情紧急,等不得人。”封景澜吃了一口菜,这才又继续说道:“今天下了圣旨,命盛兰舟为前锋,协助沈奇将军,击退敌人,救回顺安王的遗体。”